“那你阿爸他现在······”
向阳欲言又止。
她来日喀则已经一个多月,却从来没见过达瓦的阿爸,向阳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一时不禁后悔自己怎么如此嘴快。
“我阿爸······”
达瓦声音很轻,“早就去世了。”
“十年前就去世了,那时候我十岁,嘎玛两岁。”
达瓦比划着两根手指头,原本带有胜利意味的手势在此刻只剩悲凉。
向阳一怔,虽说她早就猜到男人的结局,但没想到对方早在十年前就撒手人寰。
“不好意思。”
向阳小声道歉。
达瓦低着头没吭声,过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十年前那天死得会是阿爸,可以是其他任何人,但为什么偏偏是阿爸?”
“你信好人有好报吗?”
达瓦忽然问道。
向阳迟疑片刻,缓缓点头。
“呵,”
达瓦冷笑一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听完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故事发生在十年前,”
达瓦说,“主角还是我阿爸。”
青年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木尺身上,他轻轻挥动木尺感受着大腿上传来的细微疼痛,酝酿许久才再次开口:“那是个雨夜,阿爸作为老师明明只需要在放学后将学生送到校门口就够了,校外自会有家长等候,可那天他负责的一名学生却迟迟没有人来接送。”
“夜路不好走,泥泞的夜路更不好走。阿爸本想带学生回教职工宿舍休息的,可那孩子偏不,哭喊着要回家。无奈之下,阿爸只好冒雨送他回家。”
“路上狂风大作,唯一一把伞也被吹坏了,阿爸将外套脱下挡在那孩子身上,搂着他在黑暗中一点点摸索。可明明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天空霎时间突然电闪雷鸣。那孩子吓坏了,猛地从阿爸怀里挣脱,顶着外套小跑几步窜回家了。”
故事发展到现在,一切都很顺利,那转折只能是······
果然,达瓦并没有说完,而是继续道:“学生成功到家了,可是阿爸却没有。那孩子跑之前无意间推了阿爸一下,阿爸摔倒了,再也没有起来。”
“其实那天的雨下得并不算久,第二天道路上甚至都没有多少积水,但阿爸却在那个雨夜中死掉了,还是被淹死的。”
淹死的?
向阳有些意外。
达瓦却忽然笑了一下:“被人发现时,阿爸的脸正埋在一个小水坑里。”
青年伸出拇指和食指约莫着比划出一个距离,说:“就这么深,就这么深的水坑,却淹死了一个人。”
达瓦的叙述如此逼真,好像当时他就在现场那样。
向阳舔舔干涩的嘴唇,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你是不是觉得故事里的孩子是我?”
达瓦像是看穿她内心所想。
向阳一惊,但还是摇摇头:“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