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刚歇下,听到门开的声音,立马坐起来,等自家老大命令。
“睡你的。”
他说。
“……哦。”
康定刚坐起来没两秒,重新躺下,看自家老大风风火火出来,倒了一杯水又回房间去。
门轻轻关上,重重落锁。
“……”
房间里,戎玉怡站在床边上,感慨自己真是愈发娇气,遥记小时家里连床垫都没有一张,一个木架子几条木板嵌成一张床,架好蚊帐,夏天凉席冬天棉被,缝缝补补就是好几年,从没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到温家,偌大的房间中央是一‘座’床,几乎顶到天花板的蚊帐……不是蚊帐,那是三开门宫廷风格的床幔,床边带三级木楼梯,像极迪士尼动画片中的公主床。
床很软,躺上去整个人会下陷,宛若火山熔岩流体,被柔软的大床包围着,很有安全感,戎玉怡受宠若惊。
然只过了一晚,次日睁开眼她便苦不堪言,腰酸背也酸。
第一年戎玉怡仍然处于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状态,不敢提需求,对她来说有就已经很不错了,她很知足。
而且也不会酸疼太久,从床上下来没过多久就会恢复如常,短到洗漱完穿上校服,长到吃完早餐出门去学校的路上。
于是就这么与床磨合了一年时间,做体检时医生发现她腰椎不健康,影响发育,说话一针见血,这个年纪的小孩该睡硬床。
温璇听完很懊恼,她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理所当然地让‘小男子汉’睡硬床——说硬也不是彻底的硬,只是跟软这个字丝毫不搭噶——女孩当然要当成小公主宠着,于是便安排布置了公主床,谁曾想这会害了她。
公主床搬走时,戎玉怡有些怅然,她很喜欢这张床,很有安全感,尽管睡醒总是不舒服,可入梦前却是美好的。
接过温铩羽递来的水,她捧在手中慢慢地喝,喝了两口润过喉咙。
卧室里很安静,她缓慢地给自己喂水,心不在焉地,突然开始想念实验室的老鼠。
才出来半天,她已经身心疲惫,远不如和老鼠相处时要放松,没有压力。
尽管老鼠肯定不这么想。
“现在来说说,灯泡是怎么回事,噩梦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再躺下的意思,温铩羽便到卫生间将油灯提出,搁置到房间的角落处。
“你怎么不问床是怎么回事?”
戎玉怡问。
明明床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需要解决的问题。噩梦再噩,也已经过去了,而旁边这张红木床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我不想睡这里。”
戎玉怡捧着水杯,嘟囔道,“红木床真的太硬了。”
说完,戎玉怡内心补充了一句,不是她矫情,她已经努力过了。
平躺的话由于屁股饱满后翘,腰一直挺着便会发酸僵硬,倘若想要腰肢有落点平贴到床上,那么得需要抻长身体、扯平带着略弯弧度的后腰,如此腰窝到屁股这块肌肉势必会酸疼,侧躺的话肩膀会硌,肩胛骨也累,不正确的睡姿更会影响腰椎弯曲。
不过关于腰酸这一点,戎玉怡打了个问号,也可能不是床的问题,是她自己本身的问题,她的月经算算周期也快到了,这个月似乎已经延迟。
她没特地去记过这种日子,每年都不太一样,每个月总会推迟那么一两天、三四天,每个月这么推,年初可能在月初,到年中有可能到月中,年末或许会推迟到月末。
小时来初潮新奇,也怕不经意间红了裙子,惹人笑话,第一年会记上一记,后来长大就懒得了,且长大后会有很多预警,腰酸便是其中一个。
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却赖到床上,那也怪不好意思的……
温铩羽在床边坐下,确实硬邦邦的,张姨跟他解释过,这几天天气不好,床具有霉味,不能用,怕她皮肤过敏,现在用的这套床被是他从离岛带过来的,他也没想到能连床垫都没有,否则连床垫都带过来。
不过这也怪不了这对夫妇,他临时决意,恰逢滂沱大雨,俩位又没有车,不好出门,出了门也带不回来床垫这样的大件。
“那你想睡哪里?”
温铩羽身姿后仰,双手撑着床板,以下仰望她,却姿态从容,仿佛是他在居高临下。
他语气平静,倒把戎玉怡问住了,她也不知道,难道除了这个房间,就没有其他房间可选了?通通是这样的木头床?
她有点恼火,不是因为床,而是温铩羽的语气让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无理取闹,就像在说‘大晚上的,折腾什么?’,戎玉怡心里莫名发堵,她瘪了一下,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作啊?”
温铩羽刚要起身,闻言一顿,“……”
他又好气又好笑似的,冤枉道,“你现在越来越会含血喷人了,玉怡。”
戎玉怡没说话,舌尖顶了顶嘴角,她知道自己拧巴,固执,有点倔脾气。或许也不是有点。每次意识到这件事,她会告诉自己,需要修正,但事实上是每次都会忘记,事后复盘才会想起。
现在看来,她这辈子应该是改不掉了,不止温铩羽缺点多,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不知道自己不悦地顶嘴角里的软肉,让温铩羽不合时宜地想起不久前在楼下的画面。
她脸颊肉很薄,稍微一戳就能顶出弧度来,尽管从长度上没有太为难她,但嘴角被撑开的时间长了,现在两边仍然红着,左边一角艳得出奇。
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他凑近了些许。
“干嘛……”
戎玉怡声音含糊,对自己被掐住脸颊感到莫名其妙,上手把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