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天命,他回地府時查過白勿澄的壽命了,不長,就在這兩天了。
他喜愛陽間的警察和醫生,因為他們能為自己減少工作量,但世界是有秩序的,他不能因為一己私慾而去改變他人的人生軌跡。
「唉——」扶竹蔚然長嘆。
惡鬼們小心為扶竹遮擋陽光,膽怯地用小眼睛瞟他。
下了樓的白勿澄跟安裝了鎖定器一樣徑直朝扶竹跑去,等氣喘吁吁地跑到槐樹下,一抬頭,發現扶竹又瞬移到了樓頂。
白勿澄抬頭張望,太陽無情地攻擊他的眼瞳,小小的光圈閃爍,他眯起眼睛,朝他喊道:「我應該怎麼做?」
扶竹半闔著眼,他因為內心的糾結而不想面對白勿澄,當對方發出疑問時,他先入為主的把他當做想要給自己續命,難過地回道:「你的命我救不了。」
扶竹的聲音很輕,但落到白勿澄耳朵里卻清晰異常,他順了順頭髮沒再大喊,而是輕輕地說:「我死了便死了,我的命輕如鴻毛,要救……就救群眾的命!」
扶竹眨了眨眼睛,他聽不清白勿澄的話,但通過嘴型倒也能猜到一二。
他一直知道人類是偉大的,是不可思議的生物,但違抗求生的本能,將自己的生命奉獻出去倒是頭一回……唔……其實也不是頭一回。
扶竹想起幾十年前那群為了救國而犧牲的人類,心不由沉了幾分。
人類多數是自私的,也因如此才讓無私的人類顯得難能可貴。
思緒回聚,扶竹俯視著白勿澄,想了想還是說:「我沒辦法救他們,他們的命數到了。」
「命數是騙人的把戲!」白勿澄手放到胸脯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我不勉強你,但也請你不要阻止我。」
扶竹抿唇不語,算是默許了。
想到白勿澄是帝髯的髮小,思慮下他還是撥通了帝髯的電話,叫他過來一躺。
接下來的時間裡,白勿澄想要報警,卻發現自己手機無論如何也撥打不出電話,他想用信息通知,在打字時手機竟嘭地一聲爆炸。
他先是看看滿地的碎片,後又抬頭望向一臉無辜的扶竹,頭一次產生了對命運的無力感。
白勿澄難過的同時扶竹自己也難過,他比誰都希望人類安全,但他不能忤逆天道,不僅是天道的威嚴可怕,更是因為帝髯借了它的命,如果把它弄急眼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接下來的半小時白勿澄拼命尋找能聯繫警隊的方法,等全部嘗試後一看時間原來已經過了35分鐘。
他慌忙地跑進醫院,扶竹領著小弟悠哉地跟在身後。
此時的大廳安靜如常,白勿澄明白不能打草驚蛇,穩了穩神詢問護士站老奶奶家人的去向,得到答案後狂奔上三樓。
扶竹始終默不作聲地跟著,在他眼中白勿澄就是一個弱小的無頭蒼蠅,明明自己的死亡已然逼近,卻妄想撼動命運這個龐然巨物,從而去拯救其他的渺小生物。
奇怪的人。
「你今天必須得給我一個說法,不然我就到處宣揚,說你們醫院是個能治死人的黑醫院,而你就是那個治死人的黑醫生!」
粗獷的聲線搭配囂張無理的聲音,立刻讓白勿澄鎖定目標,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幸運的是辦公室門沒有關,加上因為爭吵門口已經聚集了一群看熱鬧的人,所以他在其中並不顯眼。
幾個「受害者」手中均拿著手機,他們懟到醫生臉上,趾高氣揚的裝作受害者錄像。
「要我說多少次,你們家老太太離開時已經病入膏肓,即便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更不要說我一個普通的三甲醫院醫生!」醫生用文件遮住臉,面色蒼白地解釋。
幾個人聞言像是抓住了醫生的小尾巴,更加囂張起來,發動口舌群起攻之:
「你既然治不好,那你為什麼還要收我們的錢!十幾萬啊,你以為我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啊?!」
「治不好開什麼醫院,收錢辦事是古上傳下來的規矩,要是沒能力當什麼醫生啊!」
「我看你們就是把我們當做冤大頭,動不動就進那i什麼u,一天就是幾千幾萬,真把我們當傻子是不是!」
「我奶奶回去沒幾天就去世了,我看多半是你們覺得在我們身上撈不著油水了,所以故意在她藥里加了東西,然後毒死了她!」
醫生面如土色,他面對鋪天蓋地口誅筆伐百口莫辯,只能倉皇地後退,去躲避他們飛濺的唾沫星子。
有幾個醫生看不下去,衝進辦公室攔住他們,但很快被對方掏出的菜刀嚇得後退。
幾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不慌不忙地劫持醫生,大吼說:「把你們院長叫出來,今天沒有個百來萬誰也別想活著走出這家醫院!」
群眾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嚇得驚慌後退,白勿澄趁機溜了進去,他並沒有過多靠近,而是站在門口裝作路人,伸手阻止說:「你們別激動,有什麼事好好說!」
「我憑什麼給你好好說?合著死的不是你家人,站著說話不腰疼唄!」其中一個男子一把拽住路人醫生的衣領,把他拖進去然後用刀抵住其的胳膊:「我知道你們醫生最寶貝什麼,不就是手嘛,今天沒有錢我就剁了他們的手,就當是為民除害了!」
白勿澄一邊緩緩靠近一邊冷靜地勸說:「你們一定也有家人,你們要是傷了人,你們的兒女怎麼辦?自己要坐牢不說,還要連累孩子,以後他們考公當兵都通過不了政審,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