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竹認為有道理,他把寶物重拾回麻袋裡,然後抬頭詢問地看著帝髯。
「先放床底吧。」帝髯提議說。
扶竹遲疑地放進床底,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麻袋上移開,想起陌歸發給自己的信息,抿了抿唇說:「我或許要離開了。」
帝髯沒有過多詢問,他攬過扶竹在他額上落下一吻:「好,我等你回來。」
——
時間一晃過了三天,扶竹離開酒店後直接回了地府,他雖然跟戲殷不對付,但最為引魂人的職責還是在的。只可惜禍不單行,今年的冬季來得太早,許多老人都沒熬過去,可憐的扶竹只能扛上大任前往人間引魂。
而此時的白勿澄正在醫院掛號排隊,他坐在長椅上面色蒼白,左手握住受傷的右手,青紫的唇緊抿,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他的臉被衛衣遮住,只露出一雙陰沉的眼睛,冷汗順著額頭暴起的青莖落下。
他精神恍惚地盯著電子屏幕,忽然,扶梯的位置傳來喧嚷,他微微轉頭,竟看見扶竹向這邊走來。
他行色悠然,似乎在尋找什麼。
白勿澄想起上次扶竹給自己的警告,一陣難堪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往裡移了些,想通過人群遮掩自己。
在他慌神間,原本坐在兩側的幾位老人倏地起身,低著頭向扶竹走去。
白勿澄緊張地抬頭,疑惑地向扶竹,見他目光放在手上的鈴鐺上,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幸好,幸好沒有看見他。
請96號白勿澄到皮膚科就診
此時醫院的撥號剛好響起,白勿澄如蒙大赦地起身,壓低頭上的帽子,向急診室走去。
或許是出於好奇心,他進入診室的一瞬間選擇了回頭。
等候大廳的窗戶一半被窗簾遮住,光線雖然幽暗倒也算看得見,在綠色的屏幕下,他看清了向扶竹走去人的臉——一張慘白的,滿是屍斑的死人臉。
從事工作的嚴謹性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叫出聲,他將帽子又拉低了些許,看向大廳的地面,不出意外的,向扶竹走去的幾個人全部沒有影子!
他鎮定下來,在進入診室的剎那,他聽到扶竹說:
「這家醫院半小時後會闖入幾個醫鬧的家屬,死傷可能有幾十個,你去多叫些幫手過來。」
本來慌亂的白勿澄被這句話弄的更加心神不寧,可是……
他腳步頓住。
他和扶竹之間的距離少說有四五米,扶竹的聲音不大,他為什麼能把扶竹的話一字不漏聽進耳里呢?
他轉頭看向走廊的鏡子,發現扶竹不知何時轉過頭,正死死盯著自己。
有那麼一瞬間,白勿澄覺得自己要死在這家醫院,而扶竹就是來收他魂的死神。
第5o章死還是做傀儡,只能選一個
但很快,他被自己的想法慌繆到了。
白勿澄按了按太陽穴,嘲笑自己真是忙昏了頭,連這種顯而易見的胡話都信。
可他輕輕掀開衣角,看著手臂上駭人的青色鱗片,心又不由地沉了幾分。
白勿澄進入就診室,醫生已經等候多時,他看見白勿澄進來,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笑著說:「白勿澄對吧?坐。」
「謝謝。」白勿澄坐下時順手把單號遞了過去,然後猶豫地掀開袖子,把手上的鱗片展示給醫生看。
他低著頭不敢看醫生的表情,但聽到那倒吸一口涼氣的嘶聲時,表情仍然忍不住白了幾分。
「你不用擔心,我是醫生,不會害怕的。」醫生說這話時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他咳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掩蓋自己聲線顫抖的事實。
白勿澄把醫生的欲蓋彌彰看在眼裡,他禮貌性地扯了扯唇角,勉強笑道:「您就直說吧,我沒關係的。」
醫生聞言嘆了口長氣,反覆查看手上的檢查資料,驚訝且難以置信說:「你手臂上……長的是魚鱗。」
白勿澄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所以當聽到醫生的回覆時,心中更多是對扶竹的懷疑。
他當時說他會變成人魚,看來多半不是謊言。
可是,他又怎麼能做到未卜先知的?
醫生一邊給白勿澄開藥,一邊說:「你也不要太擔心,人類的起源便是魚類,所以基因突變出現返祖現象很正常,比如常見的魚鱗病,就是基因突變的產物。」
白勿澄心不在焉地點頭,他透過窗戶注意到樓下大規模的爭吵,問道:「樓下是怎麼了?」
「什麼?」醫生轉頭看向樓下,他點了點頭,回頭說,「醫鬧唄。前些天有位癌症晚期的老太太家屬非要辦理出院,聽說是請到了當地的大仙,不過因為當時老太太已經在死亡邊緣徘徊,所以醫院也沒有阻止,但是也明確說了老太太時日無多。」
「之後呢?」
「之後?唉,那老太太回去之後迴光返照,忽然精神了幾天,當時那家人一致認為是大仙的功勞。也不明白他們的腦迴路,那老太太去世後他們一家人慫恿其他病人家屬天天來鬧事,說必須得賠償3oo萬才行。」
白勿澄早在聽到醫鬧二字便已經六神無主,從而當看見醫院槐樹下站著的扶竹時,完全拋棄平日裡的斯文,竭盡全力的狂奔下樓。
扶竹一直透過窗戶注視著白勿澄,他搖晃著鈴鐺,叫來惡鬼們幫他遮擋烈陽,表面平和內心其實已經糾結成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