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法消灭寄宿于意识的网,阿竹的言行当然由其记录并传送给那些观察者的脑海中。而距离他最近的观察者,位于前行之地三百七十公里以南的圣都,正是如今最熟悉阿竹的混血者——葛瑞昂。
自那天开始,葛瑞昂就成为迦罗娜曾占用的办公室里,一尊沉默寡言的塑像,终日等候专人送达的生活用品,久不出行。但葛瑞昂未有颓废,只是听从元老的命令,去静观往日悉心照料、当下却极端厌恶的人,看他在病态的自我摧残中自负至癫狂,寻找那隐于癫狂的脆弱,更借这脆弱去毁灭无所不能的他。
而今混血者靠向烈风呼啸的窗,问不知在何处的元老:“揭晓他的本源便能湮灭他的一切?”
“自然。”
“果真如此,你早该说与他,事态又岂会混乱至今?”
“他的本源太强,仍不够弱。”
“要弱到何种地步?”
“弱到他不能忘记本源的地步。”
葛瑞昂关上窗,断绝与温和无缘的风:“废话。”
“你已不复往日的沉稳,看来她的离去让你焦躁太多。”
“哦?那我应当如何?如你所愿去忽视、遗忘?恕难从命,我不能做到。”
“孩子,我从未对你苛刻。”
“是的,但我不信。我猜你对他用过类似的骗术?元老,别卖弄你非凡的年岁了,我们不妨把话讲明白些,这样尚可省去你我不少时间。”
“你可以相信我并未有害他之心,不过世事难料而已。”
“是的,只因世事难料,我才免去被侮辱的不幸。您说,若我找她当面相谈,问她当日究竟有无用网提醒过我,您的谎话可还能圆回去?又或者我永远见不到她,永远揭不穿您的谎言?但不管怎样,我仍会听命于您、听命您这朝晟最伟大、最有魄力、最有智慧的元老,至于信任?我们还是尽量少谈这类滑稽的东西,免得糟践您高贵的智慧。”
网里是静静的无言,许久才叹出声苍老:“我很难,有太多事需要考虑、太多事需要隐瞒,望你谅解。”
“我不在乎。告诉我,他何时会变弱、他会怎样变弱。”
“等吧,时机不远。本源啊,终归是不应存于世上的谬误,任何渴望存在的生命都会潜意识将之摆脱,正确的情绪愈丰富、愈激烈,错误的本源愈渺小。很快,他会弱到不能遗忘,那便是你等待的机会。”
“也是您蹲守的良机啊。我好奇,为何突破第二巅峰的我并未感到情绪的失控?”
“比之于他,你实在太弱,弱到损失微不可察。”
“没错啊。请问元老,这般弱的我怎么能有机会去接近、去揭示他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