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杀过他、害过他、给他痛和死的人,却不能对峙与逼问,不能辱骂敌人,不能欣赏敌人恼怒的丑态,更不能问敌人直面自己是何感想,不能笑话敌人会不会后悔、害怕…会不会跪着流鼻哭饶,会不会吓得失禁拉裤裆…
“你去死吧。”
不,即使他听不懂,难道就不该骂?
去他妈的。
骂,该怎么骂怎么骂,阿竹就需要骂他的全家,有必要管他能不能理解?没必要,没必要。哪怕他不记得,哪怕不是他的军队毁了故乡、毁了记忆里的一切,阿竹也必须宰了他。
因为只有宰了他,阿竹才能舒畅,才能痛快一场。复仇?复什么仇?宰了他,瞧瞧他临死前的丑样,抒什么感情?用不着。
宰,杀,去吧,阿竹,去宰杀就好。
于是阿竹出手了。
那挥动的钢棱刺不紧不慢,圣痕能轻松看清,却没有躲避,没犹豫地挥剑,竭力迎击。
“那柄圣器名为帝之刃,曾是武神的配剑。真大胆啊,他竟不躲避。”
对于圣痕的勇敢,葛瑞昂夸赞着挖苦,“记得带回那柄剑,存世的圣器属它最为珍贵。”
“别废话了!”
钢棱与剑刃即将相撞,阿竹的脸是兴奋、眼是自信,“宰!宰了他!”
圣痕听着陌生的语言,神情仍无波澜。因为坚定是他的眼、勇猛是他的心。
害怕?三年前,曾击破瑟兰、攻入晨曦的圣痕怎么能害怕?持有帝之刃,统帅帝皇利刃的圣痕、给长眠于晨曦的背叛者留下伤口的圣痕、取回帝皇圣血的圣痕…圣痕,圣痕。
圣痕舍弃了害怕与恐惧。现在,圣痕只有决死的勇气,即使面对无声屠戮圣者、圣徒和他们大军的敌人,他也誓不退缩,敢与其争输赢。
虽然如此畅想,圣痕却在下一刹那听到了清脆的响动。
是钢棱与长剑相击。
圣痕想笑,想笑出不甘的苦涩。果然,天地般的差距注定了结局。战果不会有意外,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真快。”
赞美一句后,葛瑞昂合上了眼睛。他知道钢棱会压迫长剑,接着砸中圣痕的臂膀,拍得血肉飞溅。
但落地的是折断的钢棱。
因为预想过的场景里,并没有如此惊悚的画面,圣痕和葛瑞昂不禁愕然。阿竹呢?哦,他陷入了失神的呆滞。
圣痕疾后跃,锐利至极,度快过出剑,危险胜过攻击。可他的脸色阴沉,神情犹疑。
因为那力量好弱,敌人不会那样弱,不可能。哪怕两大军团的覆灭只是电报失常的梦幻,熄灭的烛火也证明了圣者和圣徒的死讯,证明他们被这个可怕的敌人处死。
圣痕明白,敌人的力量不会只有这种程度。可剑与眼,以及祈信之力的感觉不会出错…
面前的敌人就是如此的——弱。
而阿竹仍对着钢棱的缺口目瞪口呆。他不能相信钢棱断碎,这是他从未设想的场景,是匪夷所思的场景。他想跑,想赶快逃跑,又不能逃跑,不能随心抵达别处,不能一念行万里——
本源呢?
阿竹的本源呢?本源跑到哪里去了?对,本源消失了,不,是与本源相连消散了,被什么隔断了,被近在咫尺的事物隔断、阻拦…
阿竹环顾竞技场,看着竞技场的光,毛惊悚。他的牙齿止不住打颤,尿意的胀痛几乎要让他失禁。
他险些忍耐不住,湿了裤裆。
而他的慌张,自然被毫无头绪的圣痕捕捉到了。圣痕突然明白是什么在捣鬼——是竞技场,是帝皇的竞技场…是帝皇,是帝皇。帝皇的建筑削弱了他,甚至…甚至消除了他的本源、废去了他的力量。
圣痕的猜测很大胆吗?是的,非常大胆,但更应该有的是兴奋!
要验证猜测是否属实,就要去战斗,与这朝晟的敌人决一死战!
锐利的剑继续袭来。不,锐利的不仅是剑,更是那惊人的度,是那锐到划破声音的闪光,刺向敌人的闪光。
在阿竹的眼里,那剑很快,却又很缓慢。
十年了,那种躲在粪坑中的无助、那种恶臭的失落重新涌入身体。死亡回来了。死亡的预感很强烈,强烈到身体被迫清醒,命令身体的主人集中注意力。
如果还不应对,死亡将无处可逃。
他迅爆出鲜少动用的灵能,猛蹬双腿,侧身向左躲闪。
但鲜血仍然猛喷。
他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痛苦。
不,不对,千钧一之际,他明明躲过了利剑,可胸口还是被划破?是啊,灵能无法抵挡本源,他的伤口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