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傅大夫不是心里忐忑,这样子分明是心有所属,为情所困。”
“宣州姑娘可不知有多少巴巴盼着眼望你呢,你有心仪的,何不直接和你大嫂说说,让她替你好做安排嘛!”
“正是,也学学蔡旺生,找上门去说两句好话,送几样贴心的玩意,哪家姑娘还能不喜欢咱们二少爷?”
众人说笑推搡,傅玉行连坐在人群里也显得寥落。酒喝到后来确实醉了,回到家里,几个仆婢前前后后想要搀扶又无从下手,他自己仍走得很稳当,好像不过是薄薄醉了一点,所有将倾将颓的模样只是因为心底的萧索无着。
赵蘅循声来到院中,看到他坐在花台边上,周围一群仆婢劝着。头发也有些散了,低着头,浑身笼罩着落寞。
“少夫人。”
仆人们看到她,用表情问她该如何是好。
赵蘅点点头,示意他们都下去。
等院中恢复安静,她走过去道:“坐在这里干什么?起来,回屋去。”
傅玉行仰起头,睁着双湿黑的眼睛望着她。
月色下,她的脸凛然而平静。
他心里竟有点恨她了。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挣扎翻滚。
“我替你雕了一只素兰簪子,是我自己上花,自己嵌丝,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很适合你的模样。”
他这样仰着头看人的时候,显出一种单纯的依恋,做一件事情不为任何好处,只想讨她欢心。可又知道她大概不会接受,所以话出口的时候已经有了预料到的黯然。
果然,赵蘅只是道:“我不需要。”
他便笑了,低下头,自言自语:“是,你当然不需要。只要是我给你的,你什么都不需要。”
院里没有点灯,只有背后窗棂的回形雕框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把屋前两个人的轮廓托出来。两个黑影子,隔着两步距离,一个低着头,半个身子颓然地伏下去;一个站着,黑暗里一个模糊而坚冷的侧影。
刚下过细雨的夜晚异常安静,只有屋檐下的滴水碗传出单调的滴答、滴答声音。傅玉行的声音就在这滴水的间隙中传出来,“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要求自己什么都不表现出来,我可以什么都不求。——可你为什么要我娶别人,你在怕什么?”
“……”
“你不敢回答。”
“傅玉行,你喝多了。”
“我当然是喝多了,否则我怎么有胆和你追问这些话。”
“等你明早醒来你会后悔。”
“我这辈子后悔的事多了。”
她冷声道:“我是要你的命还是挖你的心?你究竟有什么委屈,你有什么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