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犹豫,“少爷,万一您又出了什么事,侯爷和夫人得手撕了我!”
“没事,这是我爹的私产,这里住着……一位钟家的长辈,很安全的。”
钟宴笙催促,“快去快去。”
方才一路过来,不少少男少女结伴踏青放风筝,欢声笑语不断,云成少年心性,早就心动了,听到是淮安侯的地盘,里面还是钟家的长辈,安下心来,跟钟宴笙约好了时间,便欢天喜地地跑了。
云成一走,钟宴笙才发现周围过于寂静,竟连鸟雀之声也没有,风穿过竹林,沙沙声不绝于耳。
近在咫尺的朱红大门似某种庞然大物,仿若随时会被吞噬,钟宴笙心跳无端快了两拍,咽了咽唾沫,上前敲了敲门。
良久,里面也没有动静。
不仅如此,连竹林的沙沙声也停了,周遭愈发死寂。
钟宴笙开始后悔让云成那么快就走了。
他咬了咬唇,又敲了几下门,嗓音小小的,微微发着抖:“门房在吗?劳烦开个门?”
还是没动静。
对了,真少爷是孤零零在别院里的,是不是别院里没有下人?
钟宴笙恍然大悟,离开大门,顺着围墙溜达了很长一圈,才找到一处比较好攀爬的地方——围墙边上有棵树,树冠郁郁葱葱的,一根粗壮的枝丫从中突出,延伸到了围墙内侧。
想想侯府的众人,钟宴笙咬咬牙壮起胆,撸起袖子,吭哧吭哧开始爬树。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周围有倒抽凉气的声音。
钟宴笙动作一顿,后背噌噌冒寒气。
……闹鬼啦?
不不,青天白日的,怎么会闹鬼,应当是风声吧。
钟宴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抱着树干,慢吞吞地往上磨,废了不少功夫,才爬到树上,踮着脚尖,小心踩了踩那根延伸到围墙内的枝条,还算稳当。
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视野,看不清围墙内的情况,钟宴笙谨慎地小步小步往里挪,预备在靠近围墙时跳上去。
天不遂人愿。
才走了几步,身后响起“咔”
地清脆一声。
钟宴笙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炸了,电光石火之间,身体率先有了反应,不管不顾地朝前一扑,刚好越过了围墙,咕噜一下摔进了别院内。
他像是不小心从树枝上跌下的雏鸟,柔软的羽翼尚未舒张开来,惊慌失措地摔进了花丛中,惊动了无数花瓣,在纷纷乱乱的漫天花雨中缓了缓,揉着发昏的脑袋,蒙蒙地抬起了眼。
模糊的视线里,几步之外,坐着一个人。
哪怕钟宴笙突然从天而降,把一丛花打得乱七八糟,花瓣甚至飞到了他身上,他也没有动一下,如湖水般,波澜不惊。
钟宴笙倒在花丛里,脑袋昏了半晌,视线缓缓清明起来,看清了对方。
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虽是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的样子,腰身却挺直如松,看得出身量颇高。暗蓝色的袍服绣着银线暗纹,在阳光之下粼粼而动,贵气逼人。
视线再往上,是张轮廓立体深邃过人的面庞,钟宴笙这时才发现,这人眼睛上覆着条白纱,挡住了他的眼睛,然而这并未折损那张脸容的风采,仍旧俊美英气至极。
他手中拿着一把剑,慢慢地擦拭,修长的十指玉石般,动作不紧不慢的,十分赏心悦目。
若有若无的吸气声恍惚又响起了,这次除了吸气声,似乎还有几声可惜般的叹息。
躲在暗处的人啧啧摇头,跟身边的人感叹:“多漂亮的小美人,我猜这颗美丽的小脑袋马上就要搬家了。”
另一人赞同点头:“主子的头疾又开始犯了,现在的心情相当糟糕,偏偏要这个时候跳进来找死。”
“你猜他会被分成几段?”
“我猜最少八段。”
说完,就见那倒霉掉进花丛里的小美人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断枝碎叶,犹豫片刻,慢慢走到正在擦剑的青年几步之遥外,低着头迟疑地叫了声:“哥哥?”
声音乖乖软软的,叫得很好听。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死寂。
两个暗卫:“……?”
萧弄擦剑的动作一顿,掀了掀眼皮。
就在两个暗卫觉得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时,他们听到主子很平淡冷静地应了声:“嗯。”
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