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桢小心地把云意从臂弯挪到枕上?,起身?唤人进来,珍娘应声而入,看到云意还未醒,脚下的动静轻了些。
“什么时辰了?”
珍娘低声回答:“刚交子时。”
居然睡了四个时辰!澹台桢饥肠辘辘,看一眼云意,吩咐珍娘:“让丛绿做一桌子菜过来。”
“是?,郡王。”
澹台桢倾身?捏一捏云意的鼻子:“醒醒,起床了。”
云意迷迷蒙蒙地翻身?,要?继续睡。澹台桢索性把她抱起来:“一天未吃东西,再睡下去有伤脾胃。你不醒,我?就?亲你了。”
“别——”
云意睁开眼睛,想?起身?,奈何全身?没力气,软得?像面条似的。澹台桢闷笑?,浸湿巾帕给?她擦脸。
“不用,郡王,我?自己来,唔——”
澹台桢加大力度,抹得?云意几乎蹭掉一层皮,她瞬间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可是?那个称呼,她唤不出来。
菜肴陆续往里头摆,干煸豇豆,糖醋排骨,胭脂鹅脯,荷叶蒸鸡,还有一大盆鲜浓奶白?的鱼汤。
香味窜入鼻尖,云意巴巴地往饭桌瞧。澹台桢放下巾帕,鞋子也不让云意穿,径直把她抱过去,坐在身?边。
云意没敢说话,乖乖地捧起饭碗。眼前夹过来一大块鸡肉,云意刚吃完,又夹过来一大块鱼肉。
“郡王,妾身?自己来。”
澹台桢冷着?脸不说话,手上?动作不停。云意想?了想?,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澹台桢碗里。
冷峻的面容顿时裂开一道缝隙,澹台桢捏了捏云意的手,极快地吃下排骨。
珍娘与司南皆露出笑?容,丛绿面色复杂,垂下眼走出门外。
一顿饭吃的极为融洽,待云意搁下碗筷,已?经到了后半夜。下人们收拾饭桌的当口,澹台桢把玩着?云意的手,问:“困么?”
云意红了脸:“睡足了,不困。”
澹台桢的薄唇抿出一丝笑?纹:“我?猜也是?如此,既然你我?都不困,那么去泡泡温泉罢。”
云意满脸写着?不情愿:“郡王,您才换完药。”
珍娘想?了想?笑?道:“浮莲池旁有一株昙花,也不知今夜开了没。就?算不泡温泉,喝茶赏花也是?不错的。”
云意还在踟蹰,澹台桢已?经将她拉起来:“走,去瞧瞧。”
“郡王,妾身?——”
“怎么,走不动?走不动我?抱你去。”
云意悻悻住嘴,然而走到半路,澹台桢还是?嫌云意走得?慢,将她横抱起来。月光地落在他的面容上?,更显三?分清贵。一双眼睛幽幽的,像是?要?把云意的灵魂都看穿。
云意偏过眼睛,埋首在他肩膀上?。澹台桢恶意地在下面捏了一下,引得?云意尖叫。
这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尤为明显,前头提灯引路的下人们越走越快,渐渐没影了。
云意羞愤欲死?:“郡王,您干什么呀!”
澹台桢痞痞地斜睨她:“你生气的时候更美了。”
云意紧咬下唇,这人死?过一回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把两人之前的龃龉抛之脑后,行事还更为肆意。
澹台桢看着?云意气鼓鼓的样子,畅快地笑?出声:“小意,我?允你气我?,恨我?,恼我?,但是?,你,我?娶定了!这郡王妃的头衔,你不要?也得?要?。今后,你的名字将和我?的名字,并?排列在族谱上?,永不更改!”
云意心神俱颤,柔柔的眼波里都是?破碎的残影。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脱离了预料。澹台桢眼中,话语里满满的霸道意味,再这样下去,她也许要?时时刻刻生活在澹台桢眼皮底下,连出府都变得?困难,谈何离开?
“郡王,妾身?不值得?你如此。”
云意落下一行清泪:“您应该听公主的话。”
澹台桢吮走她的泪:“别自欺欺人了,我?娶别人,你不难过?云意,你比你想?象的,更爱我?。”
这句话几乎令云意承受不住,她不想?承认这是?真的,可是?当梦中的人都为澹台桢哭丧的时候,她的心痛做不得?假。她梦醒交错时流下的眼泪,也做不得?假。
她终究是?爱上?了这个踏碎她国土,踩低父兄脊梁的男人。
云意的惊惶和无措令澹台桢倍感怜惜,他索性把云意放在近旁的石桌上?,握住她的肩膀,令她正视他的双眸。
“小意,我?明白?你的痛苦和彷徨。我?们生来敌对,你嫁过来更非自愿,我?们的开始,充斥着?强迫与挣扎。但此刻我?明明白?白?地剖开我?的心意,交到你面前。你也把你的心,完完全全给?我?,好不好?”
“我?是?云氏之女。”
云意的笑?脆弱如易碎的琉璃:“我?的父兄,还依旧在守着?虞国的城池。我?爱你,是?我?的罪过。若你真的明白?我?,就?不该说这些诛心之言。身?子你只管拿去,等你厌倦了,请你看在我?曾经侍奉一场的份上?,放我?回家?。我?想?家?了,很想?很想?。”
话音刚落,宽阔的怀抱拥紧她,力度大得?几乎要?揉碎她的骨头:“从得?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不可能放手了。你生是?我?的人,死?后与我?同穴。你想?家?,我?以?后会陪你回去。我?是?你的夫君,合该拜见你的父母与兄长。”
温存的话却令云意悚然一惊:“你是?什么意思?你又要?开战了?”
澹台桢抬起她的脸,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两国只有一统,才会止戈。到时候,无论虞国人,温国人,都站在一片国土上?,难分彼此。你也不用在心里戴着?有罪的枷锁,将我?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