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端伸手去握她搅动冰饮的手,景宁没拒绝,任他轻轻攥着。可惜再也无语,只是对坐着,像两座山,也是相看两相厌。
冷饮杯外凝了细密的水珠,水珠又蒸发了,杯里的冰块融化,人来人往,日落西山,店里陆续亮起温馨的晚灯……
“这杯饮料买得太划算了,可以坐这么长时间。”
景宁觉得自己坐傻了,说道,“出去走走吧。”
楚端不舍地松开景宁的手。两只温热的手分开后各自寒凉,怅然若失的停在桌面,又被各自的主人揣进兜里。
出了门顺着路往公司走,到转角处默契的同时站住了。
“就在这里分手吧,谢谢你来看我。”
景宁说。
楚端的到来是个明确的休止符,这种有始有终在景宁眼里是最重要的风度和教养之一。她不一定会恨离开自己的男人,但一定会恨不告而别的男人。
“对不起,景宁。”
楚端说。
“有什么对不起呢?不怪你,全是我愿意,愿赌服输。”
景宁笑得嘲讽。
“再见了,楚端,再见。”
景宁笑笑,明丽大方。
“再见,小宁。”
楚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也在微笑,俊朗非凡。
“再见,楚端……”
景宁下意识地低喃,转身离开。
街灯下的楚端目送她进了楼后,转身离去。
景宁平静地离开,却是飞奔回办公室的,气喘吁吁地扑到窗前向外看。她不知道在窗边能不能看到刚才的人影,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惜夜晚的街边只有路灯挺拔,照清每一块方砖却照不到人。景宁的高度在灯火之上,能看到清冷的月华被屏蔽在人间灯火之上,洗净夜空寒星,却到不了地面。
景宁默念着楚端的名字,唇动了好久,还是没有读出声来。
他终究是个商人。景宁想,他会成功的,因为他是她的楚端,虽然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楼层里的人都下班了,景宁走出去挨个儿打开所有的灯,把走廊、格子间和她的办公室照得比白昼还亮,又敞开所有的门,然后坐回来点开电脑里存的一部老电影看。声效放得很大,空大的办公间里颇有环绕立体声的影院效果。
电影是《猜猜谁来吃晚餐》,不是多么钟情这个片子,只是因为两个主演。景宁曾经整夜追着赫本和屈赛的两张脸孔看,一边想着楚端和自己。今夜重温,景宁忽然觉得解脱,能长吁口气。
赫本不敢看这部片子,她不忍心看到屈赛在荧幕上再一次离开自己。可景宁却想一遍遍的亲眼看着楚端彻底地离开自己,像是终于把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从身边分割清楚一般。
说到底她没有赫本勇敢,也许是没有赫本用情那么深。像赫本那样守着屈赛一辈子、不去计较屈赛有妻子不离婚的现实——她做不到。
就算楚端是斯宾塞·屈赛,她也不是他的凯瑟琳·赫本。
chapter22水到渠成
电影播完了景宁还没走,她还得等武匀一起下班。武匀被扣的车早就提了回来,但他没打算要开,景宁也没说不接送他,两人还是照旧的每天拼车,流言飞语已经被众人说滥了,渐渐地没人再提。
可武匀迟迟不见下楼,景宁沉不住气的给他打电话,“怎么还不走,忙什么呢?”
武匀也闲得无聊,正在看报纸,回答道:“我没什么事,一下午没见你,以为你还没回来,在这儿等你电话呢。”
“下来吧,一起走。”
景宁说。
中午在咖啡店里她看到武匀了,他推开店门还没进来就又闪身出去了。景宁没看仔细,但直觉告诉她那就是武匀,当时楚端刚给她端了冷饮放在桌上,站在她的桌边。
“好,你等我。”
武匀答。
寂静的深夜里,武匀平和的声音像低沉的大提琴。景宁听着,忘了说话,良久才轻声应道:“好,我等你。”
生活总彻底没有楚端的日子,就像头顶上没有了一片云,景宁的每时每刻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抬头看云的时候,用原有的焦距只能看到无云的天,目光被闪到似的扑个空。这云淡了、散了也好。她的路总要走下去的,要走回名叫景宁的天空下。
她和武匀也还是老样子,一起上下班、一起加班。作为上司的武部长总会用各种方式“犒劳”
最能干的部下。他的兜里总会有景宁喜欢的巧克力dove,额外的加班也会请她吃宵夜和甜点,关爱有加。周末武匀也有安排,会带景宁去爬山、健身,景宁也痛快的跟着,因为她实在也没别的朋友和消遣。有次武匀借了两辆自行车,两人蹬着车去郊游,结果到了目的地后,景宁体力透支,骑不回家了,没办法,只得又找朋友专程接他们回市区。
这样贴身的交往中,景宁也在试着对武匀放开心怀,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另一段感情。但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景宁终于意识到,其实武匀早已经用他的方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般。她也不用刻意提醒自己是在和武匀接近,因为接近和不接近,其实没多大的区别。
这天临下班时没有什么事,景宁闲闲地整理着笔记本电脑,看到楚端的照片就顺手处理起来。武匀找她一起回家,好奇地凑过来看她在忙什么。景宁没遮挡,也来不及遮掩,索性就然他看自己在干什么。武匀复杂的表情着实让景宁回味了好些天——有些讪讪的,似乎觉得他不该看。那些照片分明碍武匀的眼,看她送它们进了回收站,他小心翼翼地瞧了景宁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