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白鹤庭”
三个大字。
他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张纸看,苏幸川此时只后悔没提前将这些写有白鹤庭名讳的纸张悄悄销毁。
骆从野虽然年纪不大,话也不多,但为人乖巧,做事又麻利,深得苏幸川喜爱,他本意只想试探下白鹤庭对那孩子会书写一事的态度,却不慎忽略了一点。
纵使白鹤庭从不曾对下人苛责礼仪,但直呼名讳这种事还是过于冒犯了。
他担心白鹤庭一怒之下给出重罚,又解释道:“他对您极为崇拜,才会冒犯地写下您的名字。对他说过不许再犯,也罚过了。”
少年冷肃的目光自孩童的幼稚笔迹滑向年近四十岁的beta脸上。
白鹤庭问:“怎么罚的?”
“罚他……”
苏幸川罕见地卡了壳。
他当时只给了些不痛不痒的处罚,可他又不敢在白鹤庭面前信口胡言,只好压下声音如实回答:“当周餐食只能领粗面包,还扣去了两个月的薪水。”
白鹤庭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手中纸张:“这算什么惩罚。”
苏幸川心里一凉。
他正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求情,白鹤庭又说:“给他找个学校。”
苏幸川闻言一怔。
虽然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但,这也不算惩罚吧。
他试探道:“送去修道院吗?”
白鹤庭对教会近两年的腐败略有耳闻,他思索片刻,对苏幸川吩咐道:“送去城市学校,他们教的东西实用些。”
“明白。”
苏幸川见他确实没有要严惩骆从野的意思,终于放下心来,“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
白鹤庭又喊住了他,“我不在的时候,把藏书室对大家开放。书放在那,就是等人读的。”
府里识字的家仆屈指可数,苏幸川没想到他会如此提议,提醒道:“陛下赐您的宝物若有遗失,不好交代。”
白鹤庭这才想起,白逸赏给他的那些珍珠彩宝,他都叫人丢进了藏书室的一台五斗柜里。
那些东西后来被苏幸川收到了其他地方,但看骆从野茫然又惊诧的模样,恐怕还真没碰过那藏满珠宝的柜子。
偷偷溜进藏书室,竟只是读书写字去了。
白鹤庭轻嗤道:“字还是那样丑吗?”
骆从野半天才从这两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中回过神来。
小时候他曾在藏书室中描摹过许多遍白鹤庭的名字,还因此领了罚,但他从未想过白鹤庭竟知晓此事。
心事被拆穿的窘迫像翻江倒海的浪,可那浪头却颠起了一点暗藏的喜悦。
也许,将军对他,并不是完全地不闻不问。
他耳根热得厉害,面上仍强装镇静,低声答道:“不丑了。”
白鹤庭似乎也无意探究真相,只是倦怠地合上了眼。
骆从野没有破坏这片刻的安宁,他将嘴边那句“真的不丑”
生生咽进肚子里,直至晚霞的余晖渐渐散尽,才斟酌着开了口。
“新来的医生……”
他小心谨慎道,“给您开过什么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