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主被关起来了?”
“陛下惩戒了公主?还勒令她不许进国子监?怎么可能!!”
惊叫声转瞬间又低了下去,紧接着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响起来。
忽然有人大声地“哦”
了一声:“那越家的被赶去了小伤堂?”
“哈!这才对嘛!在外面长大的野丫头,就该和那群人混在一起!”
“嘘,小点声,你们忘了?她爹是越庭。”
“越将军不可能在意一个既没教养又没才艺的野丫头,不还有咱们的柔姐姐在吗?”
众人都悄悄地看向坐在前方的越倾柔,越倾柔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众人的议论似的,正在苦读论语。
“瞧瞧,还是柔儿好。”
“柔姐姐,这段话老师的解释我还是不懂,你给我说说呗。”
越倾柔立刻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她如雪的肌肤似乎也冲淡了议论声的戾气,转瞬间学堂内变得热闹非凡,众人都和乐融融起来。
外间的门口,血景捏紧了拳头,这群人声音没任何遮掩,就是故意奚落给越倾瓷听的!
“走吧。”
越倾瓷静静地扫过这群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眼熟,像是储家那对兄妹,也围在越倾柔身边。
“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血景有些不懂,“你被皇帝调去了那个什么堂,看起来是天大的麻烦。”
越倾瓷笑了一声:“祸福相依,谁知道呢?”
血景奇异地平静下去:“我知道了。”
越倾瓷有些意外:“你知道什么?”
她还以为要再给血景解释一番,谁料他用一双澄澈无比的眼睛凝视着她:“嗯,你说得对,祸福相依,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没吃过亏,所以我相信你是为了福,才接了这个祸。”
越倾瓷极少被人如此信任。
她定定地打量着血景,随即轻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很快,越倾瓷就跟着张之明到了坐落在国子监北边最偏角落的学堂里。
他似乎是对越倾瓷有愧,将她送到门口以后,还轻声叮嘱:“越小姐,其实你不该求陛下将你下放到最差的学堂,只要说愿意与平民一起便好,这小伤堂,可不是读不好书那么简单。”
越倾瓷想问原因,但张之明只深深地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丫鬟是进不去学堂的,故此血景也随他一起离开,在国子监外等候,越倾瓷平静地推开门。
里面有种气息寡淡的森冷,七零八落的学生们躺倒在椅子上睡大觉,坐在讲堂上的老师正摇头晃脑地读着人之初性本善。
三字经这种小儿都会念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了国子监。
见到有人来了,那须发苍白的老师斜觑了一眼越倾瓷,便随意地往下一指:“坐吧。”
越倾瓷眼神扫视一圈,见到最末有个空位,她想也不想地就坐了上去。
老头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上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有个学生躺到在地,浑身抽搐,出现了癫痫之状。
旁边人见怪不怪,投上去的眼神像是看一尊死物。
那个癫痫的学生立刻被人拖了下去,越倾瓷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面的七八个孩子,有断腿的,有缺了一只耳朵的,还有明显看东西不清晰的——
全是残废。
而比他们身残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神表明他们的心智,也完全不像个正常孩子。
这也是张之明对小伤堂讳莫如深的原因。
能进国子监的都是天之骄子,再差也不会查到哪里去,可若是平民得罪了皇亲贵戚又被弄成伤残呢?
大梁已经不是建朝时的大梁,梁贞帝能努力的就是维持大梁再多几十年的稳定。
他根本不爱他的子民,只想维护天子的荣誉,他不允许国子监有这样丢脸的事情外露出去,所以将这群被皇族世家们欺辱到疯癫的平民小孩下放到了这个学堂。
而国子监有部分学生乃是从九州四海赶赴京都读书的,家中多数只带了老仆,这些老仆收了国子监派人送去的银两,根本不会把自家的少爷小姐出事的消息递给本家。
国子监读完要五年时间,再千里迢迢赶回家去,这些疯疯癫癫的学子,会出什么事情就很难说了。
越倾瓷听这老头念了整整一日的三字经。
当日归了府,越庭将她怒斥一顿,但木已成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