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便见吴皇后寒苦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面色憔悴,瞧着便叫人不忍心痛。
樘依旧是眉峰紧皱,恍然回身便从喜子手中接过膳食,斜坐在床榻上亲自喂给吴皇后,只是不曾想,十年不见,吴皇后竟还记得他。
她紧握他的手腕,低声唤道:“好孩子,不曾想,你还记得我。”
转眼已是泪眼婆娑,当年那个躲在墙壁夹缝中忍辱偷生的孩童,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你对朕有过几年的养育之恩,如同生母,如今朕的母后已是仙逝,日后,你便是朕的母妃,是太妃。”
他侧目瞥见喜子,脸色甚是凝重,“喜子,你去找些人,把长寿宫清扫一下。”
“是,奴才这就去。”
用完膳后已是过了许久,想必这会儿长寿宫也该干净了,冷宫这般颓败,自是该早些搬离,以免得再惹上疾症。
喜子果真是聪明,不过一个时辰,长寿宫已是干净了许多。
“皇上,这长寿宫已是多年不曾有人居住,便是打扫干净了,湿气还是太重,若是太妃娘娘住进去了,怕是病会加重”
,喜子沉
声说道。
他轻叹,“母妃,长寿宫这几日怕是不能住人,朕先将你送到仁寿宫与太后住几日,如何?”
吴皇后即便再不济,也曾是先帝的皇后,若是将她安排到仁寿宫同太后居住,怕是要惹出什么祸端。
“樘1我顿了顿,“不如这样吧,坤宁宫的东下屋还空着,不如先将母后安排到我宫中住两日,等到长寿宫好些了再搬来。”
我笑脸迎着吴太妃,“母后,你觉得如何?”
“嗯。”
“那就委屈您几日了。”
坤宁宫:
“云袖,你吩咐下去,叫她们烧些热水,本宫要为吴太妃沐浴更衣。”
“是。”
吴皇后对樘有养育之恩,方才樘亦是说了,要将她视为自己的母妃来侍奉。我待吴皇后好,便会叫樘对我心存感念。从前樘做太子之时,便一直想将吴皇后放出来,只是苦于太后压力,便是看望也不得允准,如今先皇驾崩,葬礼亦是告了一段落,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吴皇后接出来。
“柔儿,我想封吴皇后做太妃,你意下如何?”
“好啊,若是她成了太妃,便可名正言顺的住进长寿宫,也不必去西宫受苦了。”
“可这毕竟是后。宫的事,我不便插手,可是叫我好一阵苦恼。”
我愕然,莫不是要我赐吴皇后这个太妃的名分!我既是六宫之主,自是该为他分忧,只是,若是我今日给了吴皇后太妃之位,势必要引得王太后心中不满,且当初
吴皇后的后位,是太皇太后应准先皇废去的,如此一来,怕是要引得后。宫轩然大波了。
见我凝住,樘又是一番死缠烂打,“柔儿。”
罢了,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是得罪王太后,“云袖,传本宫懿旨,先皇废后吴氏,曾助孝穆皇后抚育皇上,今时,皇上感念其恩德,且查明当年废后真相,为其洗刷冤屈,故命本宫封其以太妃之位,待遇皆与太后所得相甚。”
“是。”
语罢,我转身举步走向东下屋,忽被樘拉住,“交给宫人去做就好,你是皇后,怎可亲自去做这些事情,岂不纡尊降贵1我笑然,“你既当她是你的母妃,那在民间,她便是我的婆婆,儿媳为婆婆沐浴有何不妥,何来纡尊降贵之说1转身之际,便见喜子匆匆跑来,神色慌张,似是让什么大事给惊着了。
“喜子,何事慌张1“皇上,王尚书他。”
他神情凝重,滞了许久,才沉声说道:“没了……”
只见樘猛然一怔,却是萧然模样,似是悲恸。
“还有,方才常州府急报,说,靖江风潮泛涨,平地淹没如洋,淹死男女二千九百五十一人,飘荡民庐一千五百四十三间,倒塌县署、仓库、墙垣殆荆”
王尚书病逝,与樘来说,已是噩耗,如今常州府靖江水灾,于他更是雪上加霜!
“樘。”
我扶住他惊颤的手臂,“公务要紧,你还是先回乾清宫吧,吴太妃的事
,我来处理就好。”
“嗯。”
世间有太多不公,樘年幼时已是经历了那个年纪不该经历的诸多磨难,为何如今他终于熬过多番苦难登上帝位,却依旧那般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