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便握住匕,朝著郝遲瘋狂捅刺,濺出來的猩紅液體四處散落,不時有幾滴掠過月光。
不知道是身體的痛覺已經麻木,還是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夢境,郝遲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了。
但在合眼的剎那間,瞥見透進來的清冽皎潔月光腦海里浮現出小少爺離開時那悲戚的眼眸。
瞬間錐心刺骨的疼痛像是沒過頭頂的海水,讓他幾乎窒息。
*
「其實不用著急讓小鴨接觸人類社會,按照約定兩百年一到自然會恢復他的人身,」山神將周身乏力的白獅攬在懷裡,兩人一同盯著浮在半空中的鏡子。
「咳咳,我自然知曉,只是……」提及於此白獅欲言又止,抬眼看向側上方緊繃的下頜線,「只是我時日不多,希望能親眼看見小鴨與他命定之人相遇。」
出乎意料的聽了他這番話這人沒發脾氣,只嘆了口悠長的氣,無奈地調侃:「阿佑,你是真把那小鴨子當兒子看待。」
「大概是這樣,心頭總是放心不下,」但的放心不下的又豈止小鴨,白獅將視線放遠,又用餘光悄然掃過頭頂的人。
??94重回易春山(下)
猛然脫離出過分真實的場景郝遲坐在潮濕的草坪上久久不能回神,大口喘著粗氣,抬手並沒有發現任何擦痕,殘留的砂糲質感像是才將束縛解開。
每每回想起夢中那張和小鴨相差無幾的面容都感到一陣心悸,他慌張地四處打量,視線在觸及到半米開外依舊沉睡著的身影時才鬆了口氣。
兩條腿使不上力氣,他只能依靠手臂挪到小鴨旁邊,伸手輕輕拍打著不小心沾染上泥土的臉頰:「小鴨——」
話音未落眼前就憑空出現兩個人。
山神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倆:「他沒事,只是稍微睡得久點,你倒是清醒得快,」看見這般狼狽的人類他語氣變得和之前不同,帶著點惡劣的愉悅。
「不用擔心小鴨,」白獅蹲下身子伸手在小鴨發頂撫過,瞬間將他變作鴨子模樣,小心翼翼地剛捧上,手腕就被大力遏制住。
對上郝遲充滿敵意的眼神。
「不要動他。」
「你放心,只是這樣能讓他休息得更舒服些,」即使是人類,此刻力氣也大得離譜,白獅捧著小鴨的手有些發顫,卻也不捨得放鬆。
「鬆手,」山神不悅地掃過人類握住白獅的手腕,厲聲命令。
未等郝遲做出反應,隨著山神寬大的衣袖翻轉,眼前的畫面也跟著扭轉,再定睛打量就來到一處類似洞穴的地界。
靠坐著的地方很暖和,伸手撫摸也很柔軟,像是某種動物的毛皮。
「這是小鴨在易春山里落腳的地方,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能稱之為家的地方,」白獅將毛茸茸蜷縮成一團放小鴨穩穩噹噹地抱在懷裡,憐愛地打量著他。
熟悉的聲音,郝遲瞳孔驟縮,赫然靠著只通體雪白的獅子。
原來真是獅子變的。
「既然你們已經把他趕下山去,又為何將他哄回山里來,」郝遲還弄不清楚他們的目的,戒備的餘光沒從小鴨身上離開過。
窸窸窣窣的動靜讓他下意識地轉身察看,洞口處伸著各類小腦袋,都在探看著他們的動靜。
尤其是對著郝遲的眼神,好奇又畏懼。
「小鴨這次回來也待不了多久,你們可以進來和他說說話,」白獅聲音放的很緩,像是害怕吵醒小鴨,或許是看出他們對郝遲的顧慮,解釋道,「這個人類是小鴨的伴侶,你們不用害怕。」
伴侶二字一出,在場的都愣怔住了,那些小動物忍不住發出嘖嘖稱奇聲,郝遲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
「小鴨好厲害,能找到人類做伴侶」
「就是,以後我再也不嘲笑他膽子小了」
「人類和猴子果然很像,就是沒有那麼多毛,還裹滿了布料」
……
雖然早就聽小鴨說起過山裡的情況,但目睹這麼多會說話的動物郝遲還是大受震撼。
「小鴨!」
尖銳的叫喚伴隨著一道黑影,那白獅子跟前落下只藍背山雀。
它展開翅膀高興地撲到小鴨身上,就算看不出來他臉上的表情變化,郝遲也能感受到欣喜。
難怪那次之後再沒見到這隻麻雀,原來是回山里了,如此想來那兩根人參怕是也不單純。
「為什麼把這個人類也帶上?」山雀責備地看著郝遲,肯定是他沒照顧好小鴨才驚動白獅親自下山。
「那是小鴨的意願,」白獅重幻化出人形,靠著穴壁,但小鴨卻還是蜷縮成一團沒有動靜,「以後怕是沒機會再見到了。」
即使他臉上帶著淡然的笑意,話里卻蘊含著不經意的悲戚。
「我想單獨和這個人類聊聊,」白獅的話其他動物自然不敢忤逆,互相確認眼神後就退出了洞穴,才歇下沒多久的山雀也撲閃著翅膀出去,經過郝遲時在半空中滯留了幾秒,忿忿加重力度扇了幾下才忙不迭地躥出去。
「你在夢裡回憶了上世臨終前的畫面,我也就不過多贅述,畢竟你們之前的遭遇我確實不太清楚,」白獅伸手輕按住小鴨的頭頂,「只是那日我偶然遇見躺在崖底奄奄一息的人類少年。」
不用解釋郝遲就知道這個人類少年是誰。
趁這喘口氣的間隙白獅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郝遲:「雖然還有氣息,但也是強撐,那麼高跌下來凡人不可能活下來,或許是有什麼人或事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