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途中他忍不住胡思亂想,那個男人不會是被騙了吧,那黃毛小子被撿到的時候就很奇怪,怕不是山裡的野怪成了精。
光是想想後脖子就感到一陣陰冷,葉琪不放心地回望,得,早就沒了蹤跡,果然有問題,早早下山要緊。
雖然唐小鴨說他自己能記住路,但越發奇怪狹窄且看不出雛形的山路讓郝遲的腳步不免凝滯:「小鴨,去到你住的地方還有多久。」
但前面的人像是沒聽到般埋頭繼續往前躥,察覺不對勁,郝遲大步跨追上去拽住小鴨的胳膊:「小鴨!」
剛拽住,唐小鴨的身子骨便軟了下去,單純靠著郝遲來支撐。
正想要探查一番對方情況的郝遲剛緩緩地將人擱在自己腿上,自己眼前的景色也開始泛模糊,他搖搖頭,整個畫面索性天旋地轉起來,閉眼最後一刻,他還在焦急地想要護住小鴨。
不知過了多久,郝遲只感覺出於混沌之中,眼前像是被濃重的煙霧蒙住,透不進來半縷光亮。
身子似乎也被束縛住無法動彈,是不是山里瘴氣多,導致現在出現了癔症。
果然該帶著徐陽同行,小鴨還暈著。
想到這,郝遲開始奮力掙扎,企圖使自己清醒過來,睡在毫無保障的深山裡,冷不丁就會碰見蚊蟲蛇蠍。
「他們不能這樣對阿好」
「這事兒小少爺你不用管,再說了,裡頭那位身子骨好著呢,犯不著替他擔心」
「但他們已經三天不准、不准送吃食進去了」
「哎喲,小祖宗,你少在夫人老爺面前提起他那才是頭等要緊的」
……
由於視線被剝奪,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交談聲清晰無比地傳進他耳朵里,尤其是被稱作小少爺且滿是擔憂的人,就是小鴨無疑。
但這兩人的對話很奇怪,不像是現代人的說話習慣。
沒等他多想,『嘎吱』一聲,一道微弱的白光像是利劍般劃破這無盡的黑暗,隨之探進來半個腦袋,泛紅的眼睛期待又擔憂地望向他,低聲顫巍巍地喚道:「阿好,我們一起逃吧。」
「小少爺你考慮妥當可就不能後悔了」
沙啞低沉的聲音隨著郝遲不由自主張合的嘴唇發出,他並不能掌握這具身子的行動和思想,但這句話他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堅決。
「自然是不會後悔的,」門外的人像是半刻等不了,進來就慌忙地想要解開困住他的麻繩,可能是過於著急,顯得動作也有些慌張,背後傳來的焦急喘息郝遲都能清楚的聽到。
這人穿的果然不是現代服飾,齊腰的黑髮稍顯凌亂,但這張和小鴨如出一轍的臉讓郝遲驚詫之餘挪不開目光。
「小少爺別著急,只要你願意同我去闖蕩江湖,看遍世間繁華之境,不差這幾時,」說出口的話難掩欣喜之意。
手腕上的束縛消失,他立馬轉身捧過小少爺的手查看,細膩白皙的手心被粗糲的麻繩滑過許多明顯的血痕。
但對方似乎毫不在意,拉起他就往外跑:「我們快走!」
維持姿勢過久,這具身子剛站起來就腿軟,噗通一下單膝跪在地面。
「小少爺,容我緩緩」
明顯強裝鎮定的語氣被小少爺輕易識破,本來就三日未進食,身子疲軟無力是正常的,是他考慮地不周到,該去拿些簡單的吃食過來。
「小少爺,你先去唐府後院外三里處的榕樹下等我可好?」他突然伸出手拽住那慌張得無處安放的胳膊,直愣愣地望向對方。
「可是阿好——」
「相信我,等我休息會兒,立馬就來找小少爺,」郝遲說完攥住那纖細胳膊的手掌微微收緊,儘量將語氣放緩,「如果害怕獨自一人,就把那隻小黃鴨子帶上怎麼樣,先讓它代替我陪著小少爺。」
聞言小少爺擔憂的臉上才浮現出動搖的神色。
「那我就先過去,阿好一定要早早過來,」小少爺念念不舍地起身,一步三回頭地往出走,眸子裡全然被悲傷填滿。
直到周圍重陷入黑暗,郝遲現在這幅身子才鬆懈下來,無力地躺倒在草垛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剛才攥住小少爺差點用盡他全身的力氣。
昏昏沉沉地再次合上了眼,不知又過了多久,郝遲再次清醒過來是因為胸前劇烈的疼痛。
面前半跪著一道哆嗦的黑影,許是看見他睜眼,顫抖著聲音警告:「你把……小少爺藏哪裡去了。」
接著屋外滲進來的月光,胸口處赫然閃過慘白的銀光,靠近心臟的位置插著把短匕。
這真的是夢嗎,疼痛感也有些過於真實了。
「呸,你——你也配到我跟前說話,唐苑他待你不薄,」他現在說話比之前更加費勁,「你受了唐堯那個廢物的唆使,將那信物調換,居然想讓他隱瞞男子身份嫁入那暴戾的官宦之家。」
「那也是葉家大少爺親自允諾的,只要咱們功夫做的足,葉家老爺自然不會發現——」
「那唐苑他願意嗎,你們有人問過他的意願嗎,而且一旦被識破,唐苑的下場你們有考慮過嗎!」後面這句郝遲直接是嘶聲大吼出來的打斷那小廝的辯解。
對方被吼得呆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怒目圓瞪:「反正找不到小少爺老爺夫人也不會放過我,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咱們就黃泉路上先做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