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珠将自己的手抽回,撑着脸看他,“怎么到我身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即墨兰:“……这怎能混为一谈。你若要正经找夫婿,随你挑五六个人试试看,不合心意就换,我看谁敢干涉。可沈妄川,他是沈昌之子。”
嫁给仇人之子,心中当真毫无痛楚?
他不信。
“舅舅。”
洛怀珠望向窗外绿净湖面,眼里闪着湖面细碎的光,“沈昌所害之人,并非我一家。这些年我们从其故地,顺着他升迁的路线查起,已有苦主七十三家。”
春风从窗台入内,吹过手背。
微凉。
即墨兰的手指动了动,嘴唇张开,却无法再苦劝。
“我们身上背负的早已不是一人之恨。倘若为了一己之私,便将大好机会抛却,我们怎么对得起那些在背后一年又一年静默等待,全心听信安排的人家?”
她将碟上糕点碾碎,抛入湖中。
咕咚——咕咚——
水面起伏,一道道鱼影现出身影来。
即墨兰瞧着那或浮出水面争食,或潜水深去追逐沉落糕点碎屑的鱼群。
许久。
他明白她心已定,不可转移。
“沈昌其人,疑心深重,睚眦必报,入沈府太冒险了。”
洛怀珠放下糕点碟子,伸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心,我会小心行事。富贵尚且需要险中求,况权贵之倾覆。若我能进沈家的门,便可以策内,在沈府找证据,与你们里应外合。”
即墨兰往后靠去,陷在松软的枕上,如同掉落云絮里,往下看去,尽是云遮雾掩,不知深处。
他闭了闭眼,撑着发疼的额角。
“那从前计划如何处置?你身在龙潭虎穴,倘若身份暴露,又该如何处置?”
她收回手,拿起搁在案几一旁的锦帕,慢慢擦拭自己沾惹了糕点碎屑的手掌,笑了。
“从前的计划不必改变,沈妄川这边只是多了一线希望而已。我们大可两头并进,加快步伐推翻沈昌。若有意外,诸如我的身份泄露,你们便赶紧抽身,我还能提前在沈家埋下线索,拉沈昌一起下地狱。”
搅碎的一池金光,摇晃着落在她粲然的笑颜上。
即墨兰看得眼睛疼。
未时晃眼便到。
洛怀珠拿着笔墨纸砚,随即墨兰坐到松山下,记下他讲学一切言论。
等到讲学结束,再交给即墨兰润笔几日,便令人誊下来,送去给书铺掌柜印成册子。
半月后,书生们拿着印戳票子前去,免费领得书籍,一转眼就开始夸墨兰先生和洛娘子大义。
书铺掌柜按照既明带来的信件,一个不敢漏地对每一个书生学子重复,此次诸位能够领得免费书籍,还得感谢圣上隆恩,他们书铺乃是为了头顶“墨德馨香”
四字,才包揽此活计,又蒙“惠民书坊”
慷慨,用最好的纸张与墨,还降了两分利,才有的这本书。
听完,一群书生都十分懂事,朝着皇城的方向拜了拜,高呼“圣上万年”
、“圣上则被苍生”
、“圣上隆恩”
云云。
高呼的声音,甚至传到了皇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