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羞愧万分之时,身前的男子突然开了口,只听他道,“你这身板,实在令人生不出半点兴致。”
听闻此言,黎夕妤只觉心底有股热浪直直上涌,她既羞耻又窘迫,却下意识垂首,望着自己的身子。
她的肌肤很是白皙,却因常年缺失营养,导致身子板纤瘦无比,以至于未能正常发育。
正常的姑娘家,在她这个年纪,应已渐渐丰腴,肌肤盈润饱满,吹弹可破。可她呢?她的胸脯只是微微隆起,以至于那肚兜吊在身上都嫌大,加之她太过纤瘦,一眼望去竟只剩骨架,无半点肉感。
倘若只是如此,又怎么足够?
她的手臂、脖颈、甚至后脊,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皆是疤痕遍布,一道又一道的暗红,触目惊心。
还有……
她的心口处……
遵循医嘱,她已有数日未曾包裹纱布,此刻能瞧见那狰狞的大坑正渐渐结痂,红黑相间的皮肉在这一刻显得惨不忍睹。
是啊……
这样的身板,又有谁会感兴趣呢?
黎夕妤只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烫着,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俯身,趴在床榻上。
她知道,她的脊背,也同样狰狞可怖。
随后,她察觉到男子有了动静,便暗自咬牙,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她后脊的肌肤,那冰凉之感令她浑身一颤,大脑嗡嗡作响,一颗心慌乱地跳动着。
紧接着,彻骨的疼痛涌遍全身,她猛然瞪大了双眸,却死死咬唇,一声不吭。
很快,她的额间有豆大的汗珠溢出,面色苍白无比,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棉被,指节泛了白。
好在司空堇宥下手干脆利落,快,准,狠!
仅仅一刀,便削去了她那块曾被恶犬撕咬过的皮肉。
随后,他拿起事先备好的药酒,替她擦拭清洗伤口。
酒水沾染上肌肤的那一刻,黎夕妤双眉紧拧,仍是忍不住地低低哼了一声。
这感觉太过熟悉,可比之她先前被剜心,却又好过百倍千倍。
她任由司空堇宥替她清洗包扎着,一双眼眸却逐渐变得冰寒。
从此后,她这身上,一前一后,便有两个坑。
加之满身鞭痕,十六载的痛苦,全是那些人害的!
如此这般的深仇大恨,要她如何放得下?
她正被恨意侵蚀,肩头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而后她便觉身子一轻,竟被司空堇宥抓着坐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
她紧张地开口,下意识伸手护住胸前。
司空堇宥挑眉,未曾开口,却兀自动起手来。
他抓过纱布,自她腋下绕过,替她包扎着后脊的伤口。
“砰……砰……砰……”
黎夕妤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正狂跳不止,几近跃出胸膛。
他的动作不算轻柔,甚至有些粗鲁,牵动着她的伤势,生生地疼着。
可他的气息却始终萦绕在她周身,令她浑身上下一阵燥热,双颊涨得通红。
纱布自她周身缠绕着,一圈,又一圈……
肚兜在这缠绕中变了形状,却渐渐勾勒出她身形的轮廓,那是少女的气息。
终于,他停止了缠绕,于她腋下将纱布打了个结,包扎便是完成了。
“阿夕。”
突然,男子开口,沉声唤着她。
黎夕妤面色通红,羞怯极了,小心翼翼地抬眸,望着他。
“若是累了,便早些歇下吧。”
他又道,却收整着药酒纱布,向屋外走去。
从始至终,他的神色,竟全无半点变化。
黎夕妤不由轻叹,她可是羞愧愤恨无比,而他却连半点旁的情绪也未生出,还真是冷漠啊。
她缓缓披上外衫,转而侧卧在床,轻轻闭了眼,只觉头昏脑涨,困意来袭。
她便在疼痛、愤恨、与羞愧的驱使下,进入了梦乡。
黎夕妤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待再度睁眼,竟已到了第二日辰时。
房门被人推开,竟是司空堇宥亲自端着汤药前来。
瞧见他的身形,她脑中赫然闪过昨日的景象,羞愧之感再度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