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子今天又没租出去,你干嘛就睡在这里?”
陈向东缩在床里,不敢躺下。
“习惯一下不是更好。明天还要早起,快睡罢,一早还要去排队。”
“排队?!”
发救济钱米么?
“当了你的玉如意,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这里有位名医,对宿疾很有一套,咱们一早去,到了傍晚说不定就轮到了。”
“名医?你想带我去看什么?我不去!”
这个男人想揭他的旧伤疤么?只是他的伤疤太过吓人太过痛苦太过伤心了……
他不要,他不去,绝不去……
“我不会去的!”
陈向东再三重复,回应他的,只是骆子路微微的鼾声。
纵然陈向东狂乱的拒绝,脸上的神情似发疯了一般。
“你敢再说一个不字,我立刻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扔到大街上去——我可是说到做到!现在马上把这件袍子穿上,立刻跟我出门。”
骆子路冷着脸,毫无怜悯之心。
陈向东缩在床里面,怔怔的望着被褥上搁着的一件破旧的白阑袍,进退两难。
他好害怕……那尘封的往事,已随着他的背井离乡而埋葬在心底深处。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王太医的语重心长……
“这孩子恐怕今生今世都不能够娶妻生子……加上这一流的人品相貌……还是送到寺院出家,了断世缘才是最好的出路……”
可是他害怕……害怕那无边的寂寞……他如此的渴望着,期盼着一些莫名的东西……
那时的他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如这废园残垣处那些含苞待放的桃花一般。
原来他错了,他错了……
骆子路向前逼进一步,双手互相撩起袖子,一付你再不穿衣出门,他就要大开杀戒的表情。
陈向东手忙脚乱的抢过衣袍,胡乱的披上。
表情着实的凄楚。
这时骆子路方才做罢,只是转身时,嘴角隐忍的笑意实在是好辛苦。
磨磨蹭蹭的,一刻钟后陈向东才跟在骆子路的身后,踯躅的向外走去。
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怔怔的望着那些绽放的的桃花。
桃红粉红妖艳可爱。
在池水边,在断垣旁,在荒草没处,仅仅只是一夜之间而已。
桃花临水,灼灼而开,恋恋红尘,怅然欲泪。
“这无主的桃花也开放了。年年只是人空老,处处何曾花不开啊~唉,想我骆子路天纵英才啊,竟然至今还讨不到老婆……老天无眼啊!快走啊~”
骆子路扯过陈向东的手臂,向破败坍塌的大门口走去。
清早的街市上只有小贩来去匆匆,行人稀疏。
那些往来的客商恐怕还沉浸在秦淮女子的温柔之中。
陈向东哪想到那破宅转出去不远处,竟然是夫子庙的繁华之处。
骆子路瞧出陈向东的咤异,叹道:“想当年,朱门玉户岂是寻常人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到了我爹这一辈,差不多就这样了,唉~”
“骆少爷~”
打远处过来一人,身材矮小双颧突出,十四五岁光景,透着一付机灵相。
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到跟前。
骆子路皱眉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都拿去贴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