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翟嬋就是一根筋的人,要她放弃自己的骨肉无疑是痴人说梦。如此,翟嬋和孩子此生就必定要隐姓埋名,在腥风血雨中过提心吊胆的凄苦日子了。
想到这里,毕氏悲痛了,仿佛心破碎了一般,泪水慢慢地渗出了她紧闭的双眼。
恍惚间她有了恶念,为什么不能替翟嬋销了孽债?只需要捂死无忌,翟嬋便可性命无忧,可以过上太平的日子,或许会重新赢得太子的宠幸也未尝不可。
这是一条出路!她睁开了眼睛。
翟嬋还闭着眼睛睡着,披巾下,面容看似很平静。但是毕氏知道她没有睡着,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那是她内心焦虑的表露,她从小就是这样。
她的胸腹隆起着,那孩子正躺在这个位置的长袄袍里,翟嬋只需翻个身就能把他压死。
等翟嬋睡着了,她应该可以帮翟嬋翻身的。
无忌被自己的娘在睡梦中压死,这是一件很悲催、无奈的事。即使太子知道也一定是无可奈何吧!翟嬋除了愧疚、心疼之外,只能骂自己无心无肺,睡得像死猪。然后,过了一阵,她就会忘了这一切,开开心心地开始新生活。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一个毕氏渴望的理想结果,她要为达到这样的结果倾尽全力。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无忌,等待着可以下手的机会。
渐渐的,翟嬋睫毛颤抖的频率在下降,呼吸开始变得沉稳,似乎马上就要进入熟睡状态。
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把无忌抱出来放在翟嬋的肋骨下面,这样压迫的效果会更好。
毕氏看着翟嬋,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伸手去解翟嬋胸前披风的口子。
扣子解开了,她死死地瞅着无忌,他的目光也注视着她。她的面容他已经熟悉了,虽然是模糊的,却是和蔼可亲的。可是,现在还是她模糊的面容,目光却透着冷漠的寒气。
不,是死亡的煞气。
无忌恐惧了,想起先前差点被翟嬋捂死的难受,他胆颤心惊起来,害怕再一次被捂死,他害怕极了,竭嘶底里地朝天狂哭起来。
但是,翟嬋太累了,没有被他的哭声唤醒。
毕氏的手指已经掐住了无忌的喉咙。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脚狂蹬着拼命嘶喊起来,哭声很大。
翟嬋被惊醒了,睁眼看一下怀中大哭的无忌,搞不懂为什么先前睡得好好的无忌会浩然大哭,难道是刺了青赤蝉的手臂在痛么?她将目光木然地瞅向也注视着无忌的毕氏。
此时毕氏正冷冷地注视着翟嬋怀里的无忌,手正在掐无忌的脖子,眼里透着的凛然的戾气。
那戾气凝集着仇恨,散着毅然决然的煞气。
“娘,你在干嘛?”
冷不防,毕氏听到了翟嬋疑问。她的声音带着内心的恐惧,嘶哑而又绝望。
毕氏不知道翟嬋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这一声压着嗓子的嘶叫,听上去柔弱的,却如同天上突如其来的雷鸣,把她吓了一大跳。她惊醒了,慌忙收回掐住无忌脖子的手,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嘴里讪讪地道:“没,没想干嘛。”
“哦哦别怕,是姥姥看着你,不是外人……”
翟嬋拍起胸前的蜡烛包,哄着让无忌安静下来。
无忌被翟嬋轻轻地一拍,又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心跳,没有了害怕,哭了几声后,也就安静了下来。
翟嬋已经意识到毕氏刚才举动的凶险,陡然间,她心惊胆跳起来,双眸依然紧盯着毕氏,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以为石颇传达太子的那些话是真的,心里在诅咒无忌快点死,好让我过太平的日子,是吧?”
毕氏脸色灰了,怯怯地道:“没有,我怎么会有这想法……”
“你以为我猜不到吗?”
翟嬋打断了她的话,蹙眉怒道:“你死死地瞪着无忌,目光透着凶狠,手都掐在他脖子上,就差最后使劲了……”
毕氏楞了一下,抬眼瞅着翟蝉,流出了伤心的泪水,道:“嬋儿,我担心你啊。留着这个孽债,你就要浪迹天涯,并且太子还不领情,还不如……”
“嘘……轻一点。”
翟嬋听了惊颤一下,打断了她的话,扭头朝马头方向示意了一下头。
毕氏醒悟,收住了口,也扭头瞟了赶车的一眼。
他端坐在车把上,身子随着板车摇晃着在专心赶车。
“娘,我不准你有这样的想法!”
翟嬋决然看着毕氏,悄声地继续道:“无忌是姬家的人,害死无忌可是重罪,在魏国是要被诛九族的。娘,如果你抱有这样的想法,我是不敢留你在身边的。这样,到了草州城以后,你回家去吧,我们各走各的路。”
“可是,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