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盈定了定身,眼里寒芒闪动,将自己与周凌清之间的战争波及到了我身上。
“对!没错,我是不干净了,不配得你的情意!但她呢,她即便福大命大,未丧身大海,也已经与外头的野男人生了孩子!她比我还要不堪!你即便给她新的身份,又封她为皇后又怎样!?你还不是注定,只能与这般的贱妇纠缠不休……”
“来人来人!将此口出恶言的毒妇带下去带下去!”
周凌清终于失了耐性,连声唤来侍卫,强制将徐盈盈拖了下去,至此终于得了清净。
然而经过这场恶战的人们终究没了玩闹的心,也就通通“打道回府”
了。
徐盈盈果然是周凌清的“年少知己”
,所谓打蛇打七寸,她不过是将探知到的“事实”
血淋淋的公之于众而已,周凌清就失了半条命。
当晚我睡在外间榻上,听到龙床上的周凌清翻身数次,唉声数次,坐起来饮水数次。
我在这厮的一通作怪里,硬生生没睡个好觉。不过从他中气十足的“叹气”
里,我听出了这具身体即将健全的信号,也就自然而然生出了离开的念头,想着最好年前就能出宫去,与楚淮跟玖龄相聚。
可我才动了念想,第二日一早小红就抱着个“婴娃”
进了殿门,我走进一看,可不就是我的玖龄?
我紧忙将她接到手里,一时间思念如同洪水般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我仔细端详着她——虽这段日子没我的陪伴,她却仍胖了一圈儿,小脸陷在软和的棉被里冲我笑得开怀,一边还不忘手舞足蹈着。
我看着她仿佛入了定,良久才想起询问她是怎么来的?谁送来的?
小红说是个奶妈子乘坐着公主府的车轿送来的,接着又递给了我一封信。
信封上用正楷写着“明儿亲启”
,展开纸信,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
“明儿安,你收到此信的时候,我已然踏上了自己的征途——这是我日思夜想,深思熟虑的结果。当然,我的离开算不得不辞而别,三日前,我已躲在暗处与你辞别过了,你那日穿了梅花纹纱袍,同身边的人在冰上嬉戏的样子,明媚极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你。吾非草木,你的悲喜,心意,系于孰身,心下也自有判断,如此,我并非要做逃兵,而是明儿,我须得替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你从前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想是的,我想要的,你早就给了别人,有些事生来便注定了,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你,如今万般努力也不过一场徒劳,倘若你能安乐一生,我也能坦然放下。可……可能‘坦然’的不那么彻底,因此,就不与你当面告别了,只怕到时我又生了悔意,要你为难。天色已渐明,就先到这里吧,我该启程了,善自珍重,明儿。楚淮笔。”
楚淮下笔很重,宣纸上还有几处水渍干了的印记,他看似洒脱的道别信里,满是酸楚与沉痛,他从来“百曲不折”
,怎么肯就这样离去呢?
必然是周凌清从中作梗了——请他入宫,故意让他瞧见我同他与小俊材的“一家三口”
之乐,而后又同他胡言乱语些什么。知晓楚淮向来君子,利用他一片真心向我,逼退了他。
果然一个不小心,又跌入了这厮的手掌心,任他玩弄消遣,想到这里,我的怒火排山倒海的从心底迸发了出来,脸色也沉了下去。
正是气最不顺的时候,小九从外头小跑到了殿里,满脸喜色的道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她说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因为昨日那档子事儿,未央宫的被贬出宫去了!虽哭喊着知错了,终究连皇上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皇上定然是觉得从前对不住娘娘,如今才这般护着您,为免日后您在宫里不快,就斩草除根了!还说听闻已下了旨,要再封您做大周皇后!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她说着就同小九行礼叩拜了一番。
皇后娘娘?他倒雷厉风行,一招招一步步,步步紧逼,断我后路,还假模假样的给我条明路!卑鄙无耻至极!
我抱着玖龄在养心殿里拧眉来回踱步,小九小红两个丫头在一旁一无所知的傻乐。
就在此时,周凌清回来了。
他身穿临朝黄袍安坐在轮椅上,由李德推了进来,脸上荡漾着微不可见的笑意。见我怀抱着玖龄,更是笑得嘴角上扬,看到我一脸的愤恨,他才收了收志得意满,撇退了左右,如此也正合我意,我把玖龄递给了小九,等人都出了殿,关上了门,才若无其事道,“皇上如今康健的好呐,都能支撑着上朝去了,那我今日岂不是就能辞宫到外头去了?”
他怔了一瞬,反问道,“玖龄也来了宫里,你还惦念着出宫?”
“否则呢?继续在你步步为营的陷阱里摸爬?”
我的声里带了莫明的怒气。
他听了有些理亏,解释道,“朕也是……不得不用了些小计谋……朕今日已经力排众议复立了你做皇后,玖龄,已封了长乐公主,既封了公主,也自会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看待……”
“你疯了?!玖龄她……”
周凌清大吼着打断了我,“对!!我是疯了,我疯了!你休想再逃开我身边!我绝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我有些瞠目,但很快恢复了理智,于是出言质问道,“可皇上在将我母女的人生盘算好之前,都不必知会我一声吗!?”
“朕知会了你会应了吗!?你不会!你会绞尽脑汁的破坏朕的计划!”
他倒身残心明。
“可这般,你就一定我会安生的就此一生吗?你以为逼走了楚淮,我就死了心吗!?”
“没有楚淮,就只有朕了!你早晚都能死了心!你若愿意当这个皇后,我就继续当这个皇帝!倘若你对此不屑,朕这帝位即刻传给皇子也不是不可!朕就陪你去浪迹天涯!你若还想着逃开,朕还有下下策!那便是在这四方天地里将你囚禁起来,朕也不做什么劳什子国君了,咱们就这般一起在此耗到彼此油尽灯枯吧!”
周凌清摆烂摆到让人怀疑人生了。
我的怒气被这厮的胡搅蛮缠清得烟消云散,良久才懵懵的道了句“你疯魔了……”
“更疯魔的还在后头,你且走着瞧!”
嗯更疯魔的在当天下午就上演了——周凌清雷霆一声,把后宫解散了,如意甚至未来得及见我最后一面就出了宫。
未免他有更让人难以琢磨的操作,在又一次他去内阁议事前,我喊住了他,我说你是皇上,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劝解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这厮打了岔子,他说已经三思过了,这就要去拟退位诏书,让俊材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