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摸了摸鼻尖,心想小主子这么一闹,前朝恐怕也不会安生,但若是不由着他闹这一遭,不安生的就成了陛下,到那时……前朝只会更加不安生。
相悦
凤栩强撑着回净麟宫,才进门便一个趔趄,允乐吓得魂都要没了。
放心不下又回来的陆青梧连忙去扶,急道:“阿栩,你怎么——”
“我没事。”
凤栩扶着短榻上的小几坐稳,露出个虚弱的笑来,“放心吧,怀瑾不能白白受委屈,倒是你,怎么在这儿?”
陆青梧叹了口气,“阿栩,我放心不下你啊。”
她知道凤栩不会善了此事,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还没回到皎玉殿她便抱着凤怀瑾折返了回来,她委实放心不下凤栩,更怕连累了他。
凤栩笑得不以为意,“放心,只是稍作教训而已,她们有所倚仗,难道我就没有靠山了?”
陆青梧哽住了。
是了,凤栩的靠山是江山之主万乘之君,谁的靠山能有他的稳?
“可……”
陆青梧用那种类似长辈般地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雷霆雨露皆君恩,阿栩……他未必会一直这样纵容你。”
她说得其实还委婉了,这世上如宁康帝一般的男子能有几人?宁康帝胸无大志,也并非是什么文武双全的治国奇才,不过是被这世道与身世逼上了那至高无上龙椅的寻常人而已,他一腔痴心付予一人,卫皇后也值得,以韧如蒲柳的女儿身生生扛下大启江山二十年。
但世间真情难得,又能有多少这样的彼此悦爱?
何况凤栩与殷无峥那三年闹得何其不堪,陆青梧认命是因为她没办法,而不是真的信殷无峥会无条件地宠着凤栩。
“别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护你们周全。”
凤栩竭力嚷着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信服力,可他实在虚弱到连语气都跟着发飘。
陆青梧恨恨道:“你先顾着些自己,阿栩,今日境况你自己心里也应当有数,凡事…多思量,谨慎些。”
“我知道了。”
凤栩随口应道,“带着怀瑾回去吧,平日也少带他来,他还小,我又这幅样子,怕过了病气给他。”
凤栩的脸色实在难看,瘦削的苍白又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陆青梧每每问起,凤栩便说是旧疾,不过两年而已,他就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旧疾,分明是在敷衍,可他不说真话,旁人也逼不出什么,陆青梧面色复杂欲言又止了半晌。
凤栩瞧出她的犹豫,又笑了笑,轻轻眨眼,“去吧,过会儿殷无峥要来了,今日我弄出的动静不小,免得咱们新朝君主不高兴,我还得讨好他呢。”
陆青梧一哽:“你……”
“寄人篱下啊。”
凤栩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又用玩味语气道:“你不会还想留下看我们……”
他言辞暧昧,陆青梧终于败下阵来,她认输了,深吸口气:“你啊,自己当心。”
听见门被关上,凤栩这才松了口气,彻底脱力地伏在了小几上,他是真的没什么力气,恹恹地不想动。
却又忽而听得门被推开,凤栩无奈地撑起身道:“怎么又回……”
来了。
剩下的两个字卡在了喉间,凤栩愣神之间,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坐到了他旁边,他嗅到了殷无峥身上清冽冷淡的香,于是也渐渐回神。
“你……”
凤栩斟酌着停顿了片刻,“什么时候来的?”
殷无峥说:“从‘难道我就没有靠山了’的时候。”
他用与凤栩截然不同的平静语气重复一遍,甚至还在那句话上咬重了语气,反倒让凤栩莫名其妙地耳根一烫。
偏偏殷无峥还得寸进尺,他伸手摸了摸凤栩红透了的耳朵,凤栩的两只耳朵生得硬,殷无峥曾偶然听说过一个有趣的说法,耳廓硬的人性子也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与凤栩何其贴切,这小凤凰凭那一股劲儿硬是缠着他闹了三年,也凭着执拗倔强熬过了两年的生不如死。
凤栩被他摸得一个哆嗦,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躲不得便只能似嗔似羞地瞪了殷无峥一眼。
他很少有这样羞赧窘迫的时候,当年连喜欢上一个男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小凤凰也说得理直气壮,对他用那些下三滥手段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赧然羞涩,殷无峥稍一走神,却又想起彼时的凤栩是什么样子。
惴惴不安,迟疑不定,满脸都写着做了坏事的心虚,想来也没心思这样害羞。
殷无峥伸手轻轻捧起凤栩的脸颊,这几个月来凤栩又瘦了些,瞧着远没有骨肉匀称的少年郎好看,可只要想到他是因何憔悴至此,殷无峥对他便只剩下无限怜惜。
“阿栩,我都听见了。”
殷无峥低声问,“你想怎么讨好我?”
凤栩也没羞多久,他与殷无峥之间早不知坦诚相见多少次了,只不过一时没能习惯多做事少说话的殷无峥口无遮拦而已。
听殷无峥这样问,凤栩双眸含情,纵然在病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更因孱弱而多了些许我见犹怜的风情。
他轻声说:“予君温柔乡啊,瞧你敢不敢要。”
“我有什么不敢。”
殷无峥听懂了,神色骤然暗下去,好气又好笑地捧着凤栩的脸狠狠在唇上亲了一口,“待你好起来,我可要来讨这一笔账。”
殷无峥当然想凤栩。
想他想得都要疯了。
可凤栩这样虚弱,他又不是什么禽兽,怎能对凤栩做什么出格的事,可凤栩分明是用这点拿捏着他,那明湖般地双眸带着勾魂摄魄的媚,自从他尝过情事后便多了这少年时全然没有的风情,殷无峥因此而心头悸动——凤栩变成这样,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