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村长来到窗户前,指着外面连绵起伏的山影树林,“如今天晚了看不清,白日里那个山头都被迷雾盖住,可是不敢过去。再过些日子,怕是要扩散到这了,到时候,还得走远些。”
舒望眼神好,在窗前看了会儿,隐约瞧见山头之上一团黑,想来就是那些奇怪的迷雾了。
“那些妖雾怎么来的?”
她问。
徐村长摇摇头道:“不知,不知啊。那雾在永阳观少了之后忽然冒出来的,不似不同的雾那样,吹不散,一直盘踞着,下雨也存在。早些进去的人出来,都说看见了可怕的东西,疯疯癫癫,失了智。有人说,那火是何道长放的,惹恼了永阳观里的庇护神,一怒之下放出驱不散的妖雾惩罚众人。只可许无论俺们怎么供奉上神,雾都不散,人去了,都死了,再没回来。于是大家伙都说,永阳观现在成了吃人的邪观。”
徐村长话落流了眼泪,但他很快转过去擦掉,被旁边的舒望看得一清二楚。她回头望了眼墙壁上的那些黑线,旁边两条持续上升,唯独中间那条停滞不前,形成一个“凹”
的形状。
没能回来的人就像这墙壁上的黑线,永远地固定在这个位置,无法再攀升,无法再次前进。
“不可能!”
浪千翻起身反驳,“师父绝不会那样做,永阳观绝不会是吃人的邪观……徐伯你是知道的,我师父他——”
他的话戛然而止,被温煦按着肩膀重新坐下来,嘴里被迫塞了林子华夹的一筷子菜,“呜呜呜”
个不停。
徐村长浑浊目光落在艰难吞咽的浪千翻身上,诸多复杂情绪从他眼中一闪而过,无奈道:“知道,知道的是过去。现在这样,这些雾,这死的人,没回来的人,疯了的人,你让我咋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浪千翻怔然,咬着菜垂头,不再出一点声音。
“几位仙人若是要去,务必要小心。”
徐村长叮嘱道,“那些雾实在是诡异,有几位道长也折在里头过,一定要小心,小心啊。”
舒望把他送到门口,还能听到他的嘀嘀咕咕,他挥着手说不用送,要她回去吃饭。刚才还挺直的脊背一下子折了不少,步履蹒跚,没了刚才在桌上活络热情的模样。
舒望目送他进屋才折身,桌上即墨琛已经在问浪千翻,之前永阳观周围都有那些危险妖兽。
浪千翻经此一遭颓丧不少,吞了菜回答:“没有。师父平日最是爱护周边百姓,常常带着我们去驱逐外来的妖兽,将符箓分给每家每户的百姓,好保佑他们平安。”
“师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绝不会让永阳观成为吃人观。”
浪千翻眼眶泛红,紧握拳头。
“妖雾弥漫七年之久,为何不来求助凌云刀派?”
温煦冷道,“永阳观为凌云刀派门下一支,有了问题门派定然出手相助,而不是让这这么多人无辜丧命。”
这一路上温煦多次要传讯凌云刀派,次次都被浪千翻阻拦,早已心生不满,眼下更是怒气难忍。
浪千翻面上为难,舒望见状,出言缓和:“即便是无法求助远方的凌云刀派,距离最近的朝霞派云霞宗亦是可以,为何你们不寻求帮助?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原因?”
浪千翻感谢地看了舒望一眼,对着眼前冷漠的温煦,踌躇许久才解释说:“是师父不让。”
“何观住?”
即墨琛疑惑,“何观住也不让你们求助于我师尊?”
浪千翻摇摇头说:“我也是才知道师父和尊者的情意。说实话我亦是不太清楚师父为何不让,我听师兄师姐他们说,自从柳青沉师兄死了后,师傅态度就变得极为独断冷硬。他要我们切断和凌云刀派那些人的关系,有关门派之间的联络也是马马虎虎,时间久了,凌云刀派就把我们忘了,再不传达讯息,师父也不说些什么。”
“师父说过,无论之后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和一家四派有关系,特别是段家。他说段家主太过危险,要我们远离。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师兄师姐只告诉我这些。”
浪千翻声音变得哽咽,“之前也并非我一个人,我和师兄师姐一起生活,共同赚钱养着那些孩子们,他们都听着师父的话不求助任何一个门派,商讨着解决这些妖雾。我情愿相信他们是嫌我们累赘悄悄离去,也不想承认他们回不来了,若是他们都回不来了,那永阳观……岂不是真的成了吞噬弟子的邪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