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气味的源头靠着椅背,正翻看办公室主人桌面上的财报。见路修远终于进门,漫不经心地朝他一眼看来,湖光山色都藏匿于底。
这一眼颠倒众生,也带了刀光剑影,一下子人的面貌就变了,成了模糊不清的万般倒影。
京城秦家,秦鹤连。
男人闲闲松手,放下手中报表,笑得短促有力,九分欲望拔起于深渊,只有一分笑意显得多情苛责。
“好久不见啊,路总。”
他的声调是晏冷淡那类太子党特有的不阴不阳,连好似调侃的一句话都能说得战火纷飞,吹起号角的声音。
“路总真是好难约呐——”
关门声嘭得响起,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秦鹤连看了一眼带上的门,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没再说下去。
“客气了,我再难约,秦先生不也是有了法子能见上我。”
路修远环视一圈,明着恭敬暗着嘲讽,半是客套半是委婉。他眼一抬,就是一指:“秦先生这是何意?”
办公室的窗帘都被人拉上,厚厚一层深棕色露出几缕光,边缘还留了点缝隙,青天白日见缝插针地扑进半个昏沉的灰暗里。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以路修远的眼力,能看得出他们都是身上深埋的戾气,不同寻常,个中好手。
这番动作,比流氓要正派,比正派要流氓。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秦鹤连慢悠悠地说,一推身前财报,没再兴趣,形状漂亮的桃花眼只盯着路修远的脸,连后路都给他封死了:“谁叫路总,总是拒不见客?”
“秦先生说笑了。”
路修远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鹤连,好不委婉:“我和你,没什么好谈。”
秦鹤连笑起来。
来者显然知道是为什么,眉目含情眼神带笑,用一种缓慢的语气开口,挑而不逗:“看来路总的夜生活很愉快吧?不知长夜漫漫,佳人在侧,是否能有他人一席之地呢。”
“您吗?”
路修远处之泰然,断不接招:“只怕路某无福消受。”
世家的男人,用尽手段毫无顾忌,那是能把自己都玩进去的。在他们的世界里,情、色、谷欠,都是可以被玩转的把戏,以无底线应对万物百色,擅长蒙骗人心,执起相来,眉眼五官都是利器,森森白骨都能被他们剖下,百无禁忌。
“这倒有些不像你了。”
看他不进套,秦鹤连咯咯笑了两声,接连受挫也不恼:“连拒绝都是这么直接,如果你现在可以对我多带几分对他人的温和客气,我也不用怀念你原本对我的亲近。”
“秦先生,没有什么像不像。”
路修远一笑:“如果你对我以礼相待,不再试探,那路某自然也会报之以李,拒绝也会给您面子。至于怀念,依我之见,秦先生不必怀念从前的日子,人世有风霜,待到霜满枝头,自然花开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