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却成了:“那你……要同他走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你对他与旁人不一样。”
陈蕊暗自想着,鹤华对旁人总隔着一层纱似的,看着她在笑,笑意却从未到达眼底,倒是对着这沈大人……像两块即将融化到一起的饴糖,拉开了还有丝丝缕缕的糖丝粘黏着。
“你不该劝我么。”
鹤华往后坐了坐,整个人缩进摇椅里,盯着陈蕊笑道:“毕竟,他是宦官。”
不看他的人品样貌,亦或是行事做派,光是他这个身份就会引来无端的谩骂指责。
不为着别的,他的原罪就是他自己。
陈蕊叹了口气,说道:“都是苦命人。”
她能看出那孩子喜欢鹤华,每每看着鹤华,眼睛里全是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偶有几次一闪而过的伤感和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
什么叫可托付的良人呢,非得貌比潘安、学富五车,还是要那家财万贯、高门显贵?
风月之事,两厢情愿才是好。
鹤华笑了几声,将话题岔开道:“今日七夕,陈姨不与王管事一同出去游玩?”
陈蕊轻轻地瞥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拿团扇遮着嘴,露在外的眼眸流转之间,透着一股羞赧,“他一会儿来接我。”
顿了顿又娇嗔道:“我说楼里今日事情多,不想去来着,他不依非要拉着我。”
鹤华一愣,旋即笑开,打趣道:“陈姨和王管事感情好得嘞。”
“去去去。”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亲?我要讨一杯喜酒吃吃。”
陈蕊摇头,嘴角笑意不落,“不结。”
“不结?”
鹤华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陈蕊点点头,说道:“我总有些害怕,出嫁后……总感觉自己像是个物件儿。”
“说来好笑,你猜猜我什么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个人的?”
还不等鹤华开口,她自顾自地说着:“是‘醉仙楼’剪彩那天,我捏着自己的户籍和官府的商铺文书,我才觉得好像……好像自己才喘过气。”
陈蕊心里庆幸,还好是国朝初立,经过战乱朝廷对立女户的要求管理不严苛,不然自己不死也得被前夫家扒层皮去。
“你可以让他入赘的。”
陈蕊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道:“不要。”
陈蕊静了一会儿,抬眼看鹤华眼巴巴地盯着她,没好气地说道:“不结,老娘才不结。”
顿了顿,悠悠地摇起团扇来,“你跟那个沈大人不也结不了,结不结亲有什么关系。”
鹤华若有所思地“哦”
了一声。
不一会儿,小厮进来通传:“陈娘子,王管事来了。”
陈蕊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清咳一声,状似不经意地招呼道:“那我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