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救我于火场,得好生慰问一番才是。”
温萦信誓旦旦说。
走出客房所在的南院,光线顿时黯淡不少,院里有通往内院的门,不过夜里是锁死的,即便白天也绝少打开,暂居衙门的客人须得绕到侧门外,向门房递上帖子,经过许可后,方能在仆人引领下去往衙门其他地方。
此刻,门房正趴在小屋里酣睡,身旁堆积了一沓精美函帖。
“劳请”
温萦刚递上平乐给的令牌,只觉得脚下软趴趴的,像是踩到一团棉花,定睛一看是一个男人躺在这里睡,穿着黑色织金花缎,圆圆胖胖,细皮嫩肉,五官尚且顺眼。
对方被踩到肚子也不恼,发现她穿的是萧家仆人衣服,双手顿时抱着她的腿。“小人是孙福,我家三弟已在隔壁乡找到那个开药的郎中,正带着他往回赶,还望县令予以宽限,晚一日开堂审理。”
“去去去~”
门房揉了揉眼睛,不耐道。“你自己进去罢。”
他看了一眼令牌,什么都没问,直接放行。
孙福却仍旧抱着她的腿不肯放,试图往袜子里塞金叶子,温萦连忙弹跳开,金叶子洒落出来,他看着温萦怔了怔,竟磕了三个头。
一名衙役正好也要进去递送文书,见着温萦走路有些沉重,快步走到她耳边说:“别在意他,以为萧县令跟前任魏县令一样好通融,才硬要打官司,见着萧县令严正清明,顿时就心慌了,四处卖可怜。”
“可我听仵作阿四说,那原告李平是个泼皮,爱打妻子。”
温萦说。
“甭管他是不是泼皮,借此治一治奸商也挺好,这些个商人没一个好东西。”
转瞬,衙役拿着文书敲门进去了,她低头走往旁边的茶水室倒茶。
高泉的护卫见是一个仆人,也没怎么在意。
小厅里,萧椯正和高泉在谈话,两人都是站着的,高泉望向窗外,萧椯望向他。温萦先前递给他的一包骨头,摊开放在几案上,晚风轻轻吹过,纤细骨头微微拂动。
“那个孩子长得很像他不该像的人,你说是不是?”
高泉突然回过头问,充满威慑的脸上带着两分讥笑。
“依我看,这件案子点到为止最好。”
萧椯沉默地拿起那包骨头,转瞬扔进了火炉里。火噼里啪啦在烧,她脑海里也噼里啪啦在响。
:独占
风雨潇潇,院里树枝打的窗户作响。平乐从榻上惊醒,擦抹口角的流涎,温萦已经回来了,换穿好举人的服饰,端坐在案前刺绣,手边已有一张绣好的绢帕。
“表小姐何时回来的?”
平乐惊问,印象中四更天她还没回,该是一宿未睡。
从神色看,两人好似又闹别扭了,但又不全是,表小姐若是在气恼,恨不得往郎君锦囊里装壁虎,决计不会费心绣繁复的菊花,只是她神色冰冰冷冷,像是结了一层霜,同平时看上去不大一样。
“吃过药了么?”
她见温萦未答,继续小心翼翼问。
嘈杂的雨声中,门被轻轻推开,一名皮肤黝黑,个子高瘦的男子,身披蓑衣,手护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寒风中竟闻出一丝丝荔枝甜香,该是用上好药材配的,郎君说过,程翰林家极是有钱,不会亏待表小姐,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