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晓听见里头商议着这样丧天良的事儿,惊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又害怕自己出动静被屋里人觉察,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李尚才喝完了茶水,吩咐小厮再去沏壶新的来,小厮在院子里走动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
杨春晓怕被人现,不敢再听,蹑手蹑脚的贴在墙根底下溜出了巷子口,直到没入人群才敢喘出气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杨春晓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回头看,警惕着君子院里有仆人出来。
街上的人诧异的看着她,有热心的人问杨春晓是不是被人纠缠上了。
杨春晓连连摆手,似是觉得还是不放心,一路小跑着出了镇上。
她亲耳听着那几个人的坏心思,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王杜鹃能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他们刚才说要把杨冬湖骗到镇上来,骗过来之后呢?杨冬湖会怎样,要是真的出了事儿,他夫婿还会要他吗?他没了名声还能活吗?
杨春晓脑海里思绪翻飞,接二连三的问题涨的她的脑子都有些疼,她晃了晃脑袋,视线有些模糊。
这几天根本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杨春晓的体力早就透支到极限了,昨天的那半块干馒头似石头那般硬,顶的她的胃一阵阵痛。
她口干的厉害,见到路边的小水坑,也不管里头的水净不净,趴下去咕嘟咕嘟能灌了几大口,才觉得顺过气来。
水面的涟漪渐渐趋于平静,倒映出一张青紫斑驳的脸来,杨春晓定定的看了半晌,只觉得里头的人无比丑陋,她捧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
不管了,谁的事儿都不管了,钱都要回来了,以后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莫要再惹是生非了,杨冬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借钱都不肯,他受不受辱同自己半分干系也没有,若是被那人知道了自己偷听还告密,要自己的命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杨春晓咬了咬牙,重新走回大路上,她挺了挺脊背,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畏缩,一步一步的朝着村子里走去。
今儿一大早是个好天气,朱翠兰说完把盖了一冬天的厚棉被拿出来浆洗,然后换上松快一些的春秋被出来。
杨冬湖顺手把自己屋里的冬被抱了出来,一床冬被十几斤重,一个人弄实在是太吃力了,趁着朱翠兰有空,俩人一起也好轻松些。
春秋被不像冬被那样厚重,在柜子里闷了几个月,摸着有些冰冰凉的,朱翠兰说这几天都是好天气,杨冬湖想赶在赵洛川从山上下来之前,好好的晒一晒,等他一回来就有松软的被子盖,也能解解上山的乏累。
一个新年过下来,俩人的感情突飞猛进,愈的离不开对方,这赵洛川刚上山没两天的功夫,杨冬湖已经觉得有一年那么长了。
这回上山没说具体要几天,赵洛川就说看情况,有可能三五天,也有可能十天半月。
杨冬湖成天掰着手指头数着天数,早上吃完饭数一回,晚上睡觉前数一回,数来数去还是这么几天,有时候杨冬湖恨不得睡过去就不醒来,睡觉的时候过的快,要是哪天一睁眼看见赵洛川回来就好了。
赵方初没大没小惯了,跟朱翠兰笑话他是望夫石,被笑话的次数多了,杨冬湖就改成在心里头默数,不叫赵方初听见。
朱翠兰听见赵方初嘴巴耍混,没用什么力道的捶了他一顿,接着又安抚杨冬湖,让他别着急,年后头一次上山都不会耽误太长时间,估摸就这两日就回来了。
这下全都知道杨冬湖离开赵洛川一两日便思念的紧,朱翠兰说的话听着像是安抚,但杨冬湖总能觉出打趣的意思来。
被子上的被面和被芯是用棉线连在一起的,被芯里都是棉花,一旦碰了水就会结块,厚一块薄一块,盖起来也就不保暖了。
浆洗需要用到米汤,朱翠兰拿着剪子在拆被子,杨冬湖就在厨房里把米汤先烧出来。
把大米洗干净倒进锅里加上水,小火慢煮,等到米汤变得白粘稠,用纱布把米和米汤分开,用皂角洗完了的被面有一股清香味儿,放进米汤里完全浸泡后在洗干净,注意晾晒的时候把褶子收拾平整,暴晒一天,这样晒出来的被面长久的放在柜子里也不会返潮和褶皱。
分离米汤容易,剩下来的米也不能浪费,粮食不易得,杨冬湖把米平摊在锅底,周边淋上一圈的水,用剩下的余火慢慢熥,等被面洗好了,锅里的米饭底部被熥的焦焦的,撒上咸盐,吃起来酥脆酥脆的,是村里头的孩子为数不多解馋的零嘴。
朱翠兰院子里有水井,就不必再去河边跟村里的妇人们挤在一起,听她们念念叨叨的嚼舌根。
杨冬湖学着朱翠兰的模样把洗好的被面放在米汤里,等米汤把整个被面浸透完全,再拿出来淘洗一遍。
整个过程倒是不费事儿,就是太费力气,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拧好一个被面,所有的被面拧完后,三个人的手腕子都酸涩的不行。
锅里的锅巴这会儿火候刚好,焦香扑鼻,朱翠兰盛了出来分成三份,三人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头,吹着暖风叙着闲话。
杨冬湖院子里的菜地现在还是荒芜着的,冬天的菜已经过季了,是时候种上些新的了。
“婶子,我们那边的菜地还荒着,冬菜都老了,我把它们全扯下来喂了鸡,要是你什么时候点菜告诉我一声,到时候再重新种上点儿新鲜的。”
家里的小鸡仔都长大了,赵洛川给它们在院子的角落里搭了个窝,平日里就吃菜园里剩下来的菜。
现在菜都已经拔掉了,新的还没种,过两天得想着去河边扯些水草回来喂鸡。
“行啊。”
朱翠兰点点头,别看杨冬湖种菜不怎么样,学的倒是挺积极的,院子里的地也没荒废,翻地勤快着呢。
朱翠兰笑了笑道:“春夏天能长得东西就更多了,茄子豆角辣椒什么的,咱们人少,每样种上两棵也就够吃了,剩下来的地点些夏瓜和苹果瓜,夏天的时候结了果,放到井水里湃湃,晌午吃过饭拿出来切一个,吃进去冰冰凉凉的,再去睡个午觉也不会觉得热了。”
井水就有这个好处,冬天的时候是温热的,打出来的水洗菜洗碗都不觉得凉,等到夏天暑热的不行的时候,井水又凉的有些冰手,把家里种的瓜扔进去湃一会儿,吃起来最是解暑了。
杨冬湖吃完最后一口锅巴,点点头道:“行,婶子你到时候跟我说一声。”
忙活了一上午,好容易得些空闲,却被屋外的声音给扰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