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重重地锁上牢门,黑大的铁锁寒光闪过,一如这冰冷的牢笼。地上只有一堆杂草,连个可以坐的炕都没有。望着铁门外微微亮的油盏,心中一片惆怅。‘楚云现在怎么样了呢?他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了呢?’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孤儿院长大的自己,早已没了憧憬过父母突然从天而降的念头。她不悲观,不乐观,有时,将生活过成了一潭死水。遇到楚云,她开始有些许改变,可时间一久,他总觉得自己对他不冷不热。虽然未开口提过分手,但兴许也不会长久吧。
怕极了一次次的失望,小时候是,长大也是。总是顺其自然地维持他们间的感情,总是怕陷得无法自拔后,一个声音残忍地将她惊醒,告诉她,她一直只是一个人而已。
在这里异空,占着婉君的身体,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她的一切:将她捧在手心的父母,爱她的燕南瑾,金兰之谊的姐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自私贪婪?
杜凌萱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在杂草之上,静静回味这二十多年来,日复一日般百无聊赖的日子。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了整整二十三年。
夜里,冷冷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杜凌萱蜷缩着身体,困意全无。
可是因了这样肆意无忌的观念,根植太深,才会忘了身在何方,才会忘了祸从口出?累及他人,却只是怪她仍旧坚持这无聊的若无其事。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越圆满却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轻哼着《白月光》,思绪飘得很远,远到小时候,姨母与婶婶为把她推给对方而大打出手的场景;远到开家长会时,全班嘲笑的情形;远到楚云为胡倩倩的几句挑拨离间之词摔门而去的冷漠决然……
在这空旷而冰冷的牢笼里,蚀骨的绝望气息笼罩着她,眼泪,毫无防备般流下,没入枯草消失不见。
燕南瑾以为,婉儿已经离开王府,可是,下车之人,确是小月。他欲再次潜入王府,左炎却突然出现。
“堂主,丞相请您回府商量要事。”
夜色笼罩下的黑色身影,淡漠的语气传进他耳里。
“我必须先去趟王府。”
燕南瑾说罢转身便要回王府。
“堂主,得罪了,属下不能让你前去冒险。”
左炎趁其不备,以银针快射入燕南瑾后溪督脉,燕南瑾瞬间无法动弹,气急地想要冲开穴道。
左炎不顾他的愤懑,携其往丞相府去。
段铭枫本只是想利用赵婉君将燕南瑾引出来,却反因她而让燕南瑾逃脱。他真是好奇,燕南瑾如此置她于不顾,此刻身处地牢的她是如何奴颜婢膝般向他下跪求饶的?
走过长长的地牢走廊,段铭枫走至牢门之外,守卫欲行礼,被他制止,并命其退开。
他听见她悲怆沉寂,婉转哀伤的轻唱,仿佛一点一滴,侵骨的伤,将他淹没。他想起母亲死前那般绝望的神情,不由得握紧了双拳,泛白的关节咯咯作响,双眼充满寒意,一动不动般站在那里。守卫察觉王爷异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仿佛他马上便会要了自己命一般。
“王。王爷?”
侍卫惊恐地跪地。
这一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双拳松了松,眼中寒意尚未退却。
听到守卫的声音,杜凌萱慌忙抹了眼泪,收敛好情绪,缓缓站起身子,看向门外。
“将门打开。”
段铭枫冷冷开口。
“是。”
守卫起身,颤抖着将锁打开后又跪下。
杜凌萱平静地看着一身绛紫色长袍的他,视线一瞥,身后无人,看来瑾哥哥应该没事的。
“如你所愿,没抓住燕南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