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何须挂齿?”
东子接过依然散出淡淡血腥味的短刃,微笑着收入腰间鞘中,向高旭只点点头,随即上马驱策而去。
屯将盖明权当没看见,只板着脸转头下令道:“开城门,今夜惊变,某要巡城!”
“开城门!屯将巡城!”
身旁军卒齐声高喝道。
几位门卒咬着牙憋住笑意,返身抽去粗大门闩,吱呀呀声中开启厚重的城门,互相看看皆摇头苦笑,俺的屯将哎,你这戏码演的也忒粗糙了些,就这么当俺们面将高家子放走了?
“启明,西门小港外,老柳树上系着你那匹千里良驹,另有一马也不赖,都喂过了精料,还驮着些饮水吃食。”
盖明在高旭身边不厌其烦地交代道,显得比平日啰嗦了许多,“那田家今日遭此重创,必然疯狂报复……启明,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去切切多加小心。”
几名亲卫也诧异地瞪着自己的主将,这粗蛮上司平日大大咧咧,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今夜便如转了性子一般。
哪知这还没完,盖明此时难得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道:“那些功劳,一班兄弟们心中了然,着实……愧煞俺盖大锤子!大恩不言谢!俺是粗人,也没啥家当,铁甲上阵你且用不着,便将自用的皮甲一同打包放在鞍后,多少能遮护些个,切勿笑话俺就是!”
四周围着的心腹军卒听到此言,皆收敛了嬉笑神色,一同向高旭俯身抱拳行礼。粗蛮军汉一个谢字说不出口,所作所为却是尽己所能,情义皆在其中!
高旭闻言不住点头,蓦然间鼻头一酸,忙掩饰着也低头拱手回礼,随后展颜谢道:“盖屯将,此间情义,启明牢记心中,就此告辞!”
盖明却显出古怪的表情道:“这就走了?做戏做全套,少不得要给俺一下子罢……”
话未说完,领会其意的高旭已是一脚踹出,实打实地将盖明踹了个大跟头,还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得罪!”
话音刚落,高旭已是扯住目瞪口呆的何咎,大踏步走出城去。几个门卒视若无睹,只齐刷刷望着地上四丫八叉的屯将做掩嘴葫芦般偷着乐。
盖明哎呦连声自地上狼狈爬起,手抚胸口不住埋怨道:“这厮气力不小!真踢啊……”
抬现身旁诸军卒都不怀好意望着自己,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禁无奈地笑道:“巡城之时遭逢高家子闯关,其人凶狠,末将力有不逮……哎?你等还是俺的兵不是?没心没肺笑得恁欢!也想来上一脚怎的?”
哄笑声里,望着城门洞里彼此扶持而去的背影,盖明心里嘀咕道:启明,俺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西门港汊,辽水河边,一株老柳树上如约拴着两匹骏马。
在映红半边天的火光照耀下,很容易便寻到马匹。飞雪银狐见到主人,欢快地打着响鼻,摇头摆尾地靠近过来,鞍辔齐全,水囊食袋俱备,青芒刀和两把手戟也挂在鞍前,扎束紧实的一个鼓鼓囊囊的甲包也紧紧捆置于另一匹马的鞍后。
高旭伸手抚摩耳鬓厮磨的坐骑,扭头问道:“可骑得马?此时说不会却是晚了。”
何咎方才憋了满腹的委屈牢骚,伸手便去牵马,口中没好气道:“忒小看了我!身为世家子弟,旁的不说,六艺怎的也沾过。”
高旭一笑,也不理睬何咎的怨气,解开缰绳忍痛扳鞍上马,回望烟熏火燎之中的乌泥镇,年轻的面孔被火焰飞舞映的忽明忽暗,坚毅之中难掩一丝忧伤。
“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