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有好東西要給她看,話音落下,便見兩個小廝抬著一口大箱籠進來,足有半人高。打開,有各種絲線,綾羅綢緞。貴价的金絲銀絲倒還另說,更甚者是不常見的珍珠絲。箱籠里還有難尋的芙蓉綢、青?面。
竇姀只一眼,一時愕然住:「這些。。。。。。得費上多少錢財?」
他卻微笑,「蘇繡的名聲冠天下,聽聞繡巷賣出的染線有百種之多,阿姐又擅女紅,我便尋了這些。但收下無妨,兩個姐姐要議親了,我也給她們帶了不少,母親不會說什麼。」
竇姀是竇家的第四女,上頭還有三個姐姐。
大娘子沒有生女兒,三個姐姐和竇姀一樣,也都是不同姨娘生的。
大姐在前年出嫁了,嫁的是江陵世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年方十七,都比竇姀大,正是到了議親的年紀。
今早有媒人上門相看時,竇姀的親娘,也就是馬姨娘,特特催她去給大娘子請安奉茶。
竇姀哪能不懂馬姨娘的心思?
之前馬姨娘便老耳提面命地說:女兒家這輩子的落腳無非找個好郎君、好歸宿,像你大姐姐那樣。正是因為你爹和主母不重視你,自個兒才要更加賣力地往上爬!姨娘的話,你知曉了沒?
可惜竇姀偏偏是個不上道的人。
無論馬姨娘怎麼嘮叨,她總是左耳進右耳出。
今早馬姨娘為了讓她在媒人跟前露露臉,非逼著她趕在前頭給大娘子請安。
主屋裡有她兩個議親的姐姐,大娘子和媒人在裡頭談笑。竇姀不想落了刻意,索性便躲在屋檐下,拿一根樹杈挖蟻洞。
等到日近中午,媒人走了,大娘子的丫鬟瓶翠看見她,問:四姑娘,您在這兒做什麼呢?
竇姀這才抬頭,慢悠悠說:姨娘讓我來給大娘子請安。
瓶翠愣了一下,看看這大日頭。。。。。。請安?瓶翠想了想剛離開的媒人,頓時明白了點東西。
面上雖不顯,心下卻嗤笑這四姑娘真是個傻不愣登的,馬姨娘想讓她來露臉,偏偏她膽小如鼠,人走了才冒頭。
瓶翠回頭,就把這事跟大娘子說。大娘子一邊吃著茶,琢磨了會兒,也覺得傻得可笑。
這廂竇平宴回來,竇姀很高興,拿出上個月攢下的好茶招待他。
她出屋,先喚了兩聲春鶯。
春鶯九歲時候被買入竇家,是梨香院的丫頭,跟著竇姀有五年了。
今晚很奇怪,竇姀找不到春鶯,又沒在梨香院看見馬姨娘和婆子們的身影。
她們都去哪兒了。。。。。。?
竇姀怕弟弟等久了,索性自個兒先行。
夜風靡靡,她把燈籠放在一旁,燒起陶鼎。正扇著爐火,身邊忽然落下一道長長的影兒。
頭頂傳來他的聲音:「阿姐,別忙活了,我來。」
竇姀揺了揺頭,表示不用。竇平宴卻偏拉著她的胳膊起來,取過手裡的竹扇,蹲下身代她烹茶。
竇姀微微一笑,露出丁點梨渦,陪蹲在身側,就像兩個人小時候一起看湖魚那樣。
猩猩火光里映出他眉眼的輪廓。他沒有看她,一心都在燒水。扇著扇著,忽然輕輕地問,「姨娘是不是也在給你相人家。」
竇姀「啊」了聲,立馬矢口否認:「這種事,不都只能由主君和大娘子做主嗎?況且我才多大呀,兩位姐姐的親事都還沒著落,怎麼就輪上我了。哪能這麼早呢?」
聞言,竇平宴回頭看她,笑笑:「也是。」
他邊扇邊說,也不過隨口一聊:「我回來時,便聽瓶翠說早上的事了,這才一問你。要我說,也是你姨娘太心切了,有什麼可急的。我阿姐樣樣都好,還怕找不到人家麼?要是阿姐早早離了家,我無聊地怕不是只能坐家等死。」
竇姀一聽,急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這種不吉利的字眼怎麼能掛嘴邊呢!等我熬成大姑娘,你都娶婦了,只怕趕我這個姐姐走還來不及。」
他唔唔了兩聲,被捂得說不了話。等到竇姀拿開了手,他才愜意悠悠地笑出來:「這個家裡,阿姐與我相依為命,相伴相守,誰也不會趕你走。那就這麼說定了,若沒有合適的人家能嫁,我們姐弟就在家中相伴一輩子。」
烹好茶回到屋裡,兩人不聊家中瑣事,說起自己這三個月來在蘇州遊學苦讀,遇見的人與事。說罷,他望著竇姀瑩瑩的眼,半開玩笑地說,日後阿姐跟我也去見見罷。
竇平宴在梨香院待了足足一個時辰,要不是大娘子遣人找他,恐怕一夜都說不完。
弟弟一走,竇姀收拾收拾屋裡,出門一看,漫漫長夜,院子裡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梨香院很小,除了馬姨娘和她,只有春鶯和兩個伺候姨娘的婆子……可是今晚她們竟都不在。這人都去了哪兒?
竇姀倚在門邊望去,姨娘那間屋子,一點光都沒有。
難道姨娘早早就歇下了?
竇姀心頭隱隱跳著,今夜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月黑風高,她提步往馬姨娘的屋子走去。先在門前喚了兩聲,姨娘、姨娘。。。。。。見沒人應答,竇姀索性推開門,往漆黑的屋裡走兩步。
燈籠的光影打落,忽然,照出了橫陳在地上的屍體。。。。。。竇姀嚇得僵直,死死捂住嘴,險些叫出了聲。
她渾身都有些抖,猝不及防,一隻手拍在她的肩上。終於驚叫一聲,腿軟的跌在地上,緊緊閉著眼,雙手胡亂揮著:「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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