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冲冲地走了出去。
李妈搀扶着江母慢慢走上楼来。雪瑛一下坐起,抓住江母的手道:“娘,怎么样了?我爹他同意了吗?”
“雪瑛,你放心,我已经打发翠儿去乔家堡了,致庸要是还愿见你,她会帮你把他约出来的!”
江母无力地坐下流泪道。雪瑛猛地投向江母怀抱中哭道:“娘,谢谢您!”
哭了一阵,她急急忙忙下床,找出那个包裹着新嫁衣的包袱,收拾起来。江母大惊,拉住包袱道:“雪瑛,你怎么又把嫁衣拿出来了?”
雪瑛“扑通”
一声跪下:“娘,万一致庸今天娶亲是被人逼的,万一他见了我,还想带我远走高飞,我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娘,谢谢您养育女儿十七年,您的恩情深厚,女儿永世不忘。女儿要是还有回来的一天,一定好好孝顺娘;万一我和致庸一去不返,娘的恩情,我就来世再报了!”
江母一把抱住她:“你,真要和致庸私奔,那你爹他”
“娘。事到如今,我和致庸谁也顾不得了,我们只能先顾我们自个儿了!”
雪瑛说着猛地站起,抱起包袱道:“娘,不孝的闺女雪瑛走了!”
她推开江母匆匆向楼梯跑去。江母追过去哭着喊道:“雪瑛,你真的疯了吗?翠儿还没回来,致庸愿不愿意再去财神庙和你见面,还不知道。你就是要跟他走,也要耐心等上一个时辰”
楼梯口雪瑛一下愣住了,猛地回身抱住江母,身子跟着就软下来,放声大哭。
4
致庸从宴席上退下,来到书房,疲倦地取下身上的彩花。长栓红头涨脑地跑进来:“二爷,城里头的江家江家来人了!”
致庸猛一回头:“你说啥?谁来了?”
“翠儿。”
长栓不敢抬头看他,眼睛躲闪道。致庸下意识地抬脚朝门外走,又站住急切地问:“翠儿在哪?她一个人,还是和雪瑛一块来的?”
“翠儿一个人,二爷。”
致庸顿一顿背过身道:“她她来干什么?”
长栓发急道:“翠儿让我禀报二爷,江家二小姐听说二爷今日成亲,想再见你一面!”
致庸头也不回,冷然道:“你告诉她,我有事,不想见!”
长栓看看他,气道:“我也这么说了,可是翠儿死活不走,说您今天要是不去西关外的财神庙见她,今生今世就甭想再见到她了!”
致庸心里一震,反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我一个下人,能有什么意思?这是翠儿说的!”
长栓赌气道。他话音刚落,就见致庸冲他大声道:“我说过了不见,就是不见!”
“可是二爷——”
没等长栓再说什么,致庸就打断了他,怒声道:。什么也甭说了,我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听!去吧,就这样告诉她!”
长栓噘嘴朝外走,猛抬头,却发现杏儿扶着曹氏站在面前。长栓嗫嚅道:“太太——”
曹氏看看他,不怒而威道:“以后要改口,叫大太太。新来的陆家小姐叫二太太。”
长栓有点害怕,低声应了。
曹氏进了书房,久久看着致庸道:“二弟,事情到了这一步,今日乔家最对不住的人,就是雪瑛表妹了。她想见你,哪怕是为她好,你也该去见上一面!”
致庸猛回头,又惊又怒道:“嫂子!你们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还要我去见雪瑛?亏你想得出!”
曹氏道:“我让你去见她,是希望你和雪瑛表妹把这件事做个了断!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不过嫂子让你去,主要考虑的是雪瑛表妹。今生今世你们俩有缘无分,终究是做不成夫妻了,若现在你连再见她一面也不愿意,难道还想让她继续对你心存幻想,以至于最终和别人也做不成夫妻吗?”
致庸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问道:“嫂子,你说什么,雪瑛要和别人做夫妻?”
曹氏道:“我听说,江家姑父已经把雪瑛许给了榆次东胡村的何家大少爷为妻,何家已经下了小定,估计很快就要下大定了!”
致庸猛地转身,背过脸去,声音含混道:“不,我不相信,雪瑛不会答应的!”
曹氏落下泪道:“你说得不错,雪瑛确实没有答应。可你要明白,她不答应何家的亲事,正是因为她心里时时刻刻想的是你啊!”
致庸回头颤声道:“嫂子,当初让我娶陆家小姐的是你,这会儿让我去见雪瑛的又是你你就不怕我去了。忘不掉旧情,和她一起私奔,再也不回乔家堡吗?”
曹氏心乱如麻,眼泪忽然涌出,痛苦道:“二弟,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要是想离家出走,你早就这样做了,你就是现在想这么做,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也拦不住你,可是嫂子知道,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把另一个你今天刚刚娶进门的女人扔下,她和雪瑛一样,也是一个女人!你把她娶了进来,你就是她的天,她的地了,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刚进门就失去丈夫!你的心没有这么狠!”
致庸心头一震,回头看她一眼,又转过脸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长栓!”
曹氏回头喊道,长栓应声跑进来。曹氏冷静地吩咐道:“出去告诉江家的人,二爷马上就去西关外的财神庙,和她们家小姐相会!”
长栓一愣“哎”
了一声赶紧跑走了。致庸再次痛苦地吃惊地回头,曹氏再不理他,由杏儿扶着径直离去了。致庸再也支撑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黄昏时分,雪瑛和翠儿提着包袱下车,匆匆走进财神庙。翠儿四下一看,大殿里无人,低声道:“小姐,我们来早了。”
雪瑛无语,花容惨淡,将包袱交与翠儿,默默地在财神前跪下。合掌祷告。翠儿等了一会儿,越发担忧:“小姐,您说乔家二爷会不会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