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
周嬷嬷唤了一声,掩着脸上那道扭曲的疤痕,哭着跪了下来,“老奴不能再伺候您了,您多保重,往后国公府还全指着您,您可千万撑住。”
周海也随着母亲一同跪下,低眉顺眼的十分老实。
宋南一垂眸盯着周海,这个人是家生子,周嬷嬷又是母亲的心腹嬷嬷,他实在想不出周海背叛国公府的理由。
可叶向晚派人跟了周海两个多月,发现他虽然没有跟高晟的人直接接触,但总有重合的轨迹。
宋南一眼神闪闪,一手一个扶起他二人,吩咐门房备车,送他们归乡。
周海忙摆手,连连道使不得,“我雇了大车,就在前头等着呢。”
“周嬷嬷打小看着我长大,这是府里给你们的体面。”
宋南一挑挑眉头,似笑非笑道,“怎么,看我不是世子了,国公府要完了,你就不听我的吩咐了?”
这话说得颇重,周海尚可,周嬷嬷已经开始赔罪,“世子爷说的哪里话,借我仨胆儿也不敢啊。大海,既是主子的恩典,就不要推辞了,这是对主子的不尊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国公府不如从前了,唬那些乡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周嬷嬷在府里操劳了一辈子,很想“荣归故里”
,好好显摆显摆。
周海不能强行拽母亲走,只得和她一起坐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宋南一招手叫过一个管事,
低声吩咐几句,把温鸾刚刚给他的荷包交给了那人。
金乌西坠,马车在苍茫的暮色中,驶向了宋家在京郊的庄子。
按周海的意思,随便找间大车店歇脚就好,车夫却不同意,“大公子说可以在庄子住一晚,我们有时候出来办差也会住——反正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何必再多花冤枉银子?”
周嬷嬷也坚持要住庄子上,没了国公府的差事,进项少了一大块,她现在是能省则省,不花钱最好。
周海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再拒绝就显得奇怪了,转念一想,阿蔷或许就在这庄子上,住就住吧,或许能发现点什么呢?
入夜,车夫悄悄起了身。
周海睡觉警醒,车夫一动他就醒了,初时以为车夫起夜,却是等了足足一刻钟都不见人回来,院外还隐隐约约传来几句人声。
他摸黑偷偷溜到外面,躲在暗影中静静听着。
说话的是车夫和府里的管事。
“……你收好,那小丫头看到这个荷包,一定会跟你走。”
“长时间不回来,屋里那个肯定要问。”
“点迷香,保管他睡到太阳照屁股。你记着,一定要装成高晟的人,不要一下子杀死,留口气,起码让她家小姐知道是谁干的。”
“我懂,让那两人反目成仇……”
车夫和管事嘀嘀咕咕一阵后,分别离去。
周海已是惊出一身的冷汗,他们没明说要杀谁,可“小丫头”
、“她家小姐”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
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回去报信显然来不及了,要跟上去么?周海十分犹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了,今天这场,没准是宋南一做的一个局。
但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呢?阿蔷会死,温姑娘和大人的关系会愈加不可调和,此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惨烈的事情。
他不敢赌。
周海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母亲安睡的厢房,悄声追着车夫而去。
车夫走到一处隐蔽的角门,敲了几下,门从内开了,他闪身进去,还没等周海看清开门的是谁,门便迅速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