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正在后台换衣服,她的军装已经湿透了。
道具箱后,肖德虎悄悄地看着姑娘,姑娘雪白的脖子,饱满的胸脯,像只白天鹅。姑娘换着衣服,悄声说:“我认识你。”
肖德虎一惊,赶紧躲到道具箱后,一会儿又探出脑袋。姑娘对着镜子洗着脸:“我叫何玉满。”
肖德虎又把头缩回去。玉满说:“我知道你,你的大名我可不知道,可我知道你的外号,叫一把手,对不对?你是不是和人家打架的时候,从来都用一只手?”
肖德虎又探出脑袋,姑娘已经没有了踪影。
黄昏时分,杨老三在院子里的树上摆弄一个天线,鼓捣了半天,他跳下了树,跑进屋里,调试着收音机。不一会儿,杨老三又跑出来,又上了树,摆开着天线。
肖长功走进来,喊着杨老三:“老三,老三!”
杨老三在树上答道:“在这儿呢,喊什么喊!”
肖长功扬起头问:”
你在树上舞弄什么呢?”
杨老三道:“收音机不好使,我架个天线调调
!”
肖长功问:“怎么?收不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杨老三说:“听不清楚老有杂音!”
肖长功说:“你把手里活放下,下来,我跟你说点事。”
杨老三从树上溜下来。肖长功笑道:“你这个岁数了,还挺麻溜,一身贼气!”
杨老三问:“什么事啊?赶快说,我还得上树呢!”
肖长功抬高了声音说:“别上树了!”
杨老三问:“怎么了,出事了?”
肖长功道:“出事了!”
杨老三问:“谁啊?”
肖长功说:“你!”
杨老三笑了:“我?你又来吓唬我,你吓唬我多少年了,我不怕!”
肖长功问:“你真的不怕?”
杨老三道:“我怕个鸟!”
肖长功说:“那我走了!”
杨老三道:“你赶紧走!”
肖长功朝外走去。
杨老三喊着:“师哥,慢点走啊,院里有防空洞,小心掉进去!”
然后自言自语地说:“煞有介事,满脸政治!”
门开了,肖长功又走进来。
杨老三问:“怎么又回来了?我可没给你准备晌饭!”
肖长功说:“老三,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个张狂的脾气!你要是不改,要吃大亏的,你这辈子吃亏还少吗?”
杨老三问:“咱不说别的,展览会你出件什么?”
肖长功望着杨老三气得直喘气。杨老三张狂地说:“办展览?向毛主席献忠心?做工艺品?别糟蹋人了!就咱厂这些人,我不是看扁了,他们能做工艺品?哎,也
就是玻璃底下放个灯泡,铺上毛主席像,再铺一张纸,照着描下来,刷上一层木胶,喷一点钢渣儿,都是这么干的,对不对?你说说咱厂的那些工程师、大工匠,一个个都是怎么混上来的?也就是你手里有点玩意儿,你做什么?”
肖长功忧心忡忡地说:“老三,你要出事了!”
杨老三骂道:“我他妈一辈子出事,天天出事!”
肖长功说:“这回是大事!老包说了,范司令要罗切斯特把你打成苏修特务,还有人揭发你,这些年你天天深更半夜在家里鼓捣什么,说你做了个电台,天天晚上和苏修通电报。”
杨老三笑了:“是啊,我天天晚上和叶丽娜通电报,叶丽娜你还记得吧,那个苏联女专家,长得多漂亮,当年……”
肖长功答:“老三,你长点精神吧,刀都按在你脖子上了,你还不知死活!”
杨老三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向毛主席献忠心你想做个什么?”
肖长功长叹一口气走出屋子。
杨老三追着问:“玉芳挺好的?”
夜里,肖长功在家中画着韶山冲一张图纸。王一刀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来,呼呼直喘。
肖长功问:“桂花,喘什么?”
王一刀气急败坏地说:“爸,不好了,听他们说,你们厂的造反派要揪你!”
肖长功沉吟半响问:“你听谁说的?”
王一刀说:“你不用管了,我的耳朵尖着呢。”
肖长功说:“是福不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