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文樂,哥不會再讓你去病房了……」杜楓抱住他,流著淚保證。
「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再離開文樂了……?那天晚上,文樂……好害怕……」
「是哥哥錯了……哥哥不應該……不應該……」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哥哥,文樂很……喜歡哥哥……」男孩的眼睛漸漸亮起來,說出了這麼多年來最清楚的一句話,「文樂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像爸爸和媽媽那樣,在一起……」
杜楓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
在杜文樂的心裡,父母大概就是恩愛的典型吧?也許他們沒有盡到做父母的責任,也許他們對兩個兒子都不算太好,但是他們彼此是相愛的,雖然是段有些尷尬的婚姻,但是感情卻很好,吵吵鬧鬧很多年,到頭來誰都離不開誰。杜楓還記得,在他想要殺那個女人的時候,杜父還撲上來,毫不猶豫的幫她擋下一擊……
杜文樂想和他在一起,像一對夫妻一樣,永遠在一起。
這一刻,杜楓真的後悔了。
杜文樂的精神不過是迴光返照,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他的呼吸漸漸低弱下去,變得幾不可聞。
「……文樂……」杜楓漸漸止住了哭泣,把懷裡的男孩放平到地上,緩緩站起身。他朝著白蘇瑾的方向走去,像是沒有看到他似的。
白蘇瑾想了想,微微讓開一步,並沒有阻止他。
杜楓看都沒看他,筆直的走向之前掉落在地上的手槍,把它撿了起來。
這是要……幹什麼?白蘇瑾皺眉看著,突然心裡一動,下意識的想要把槍搶下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杜楓毫不猶豫的舉起槍,朝自己的心臟扣動了扳機。
杜楓自殺之後,奇蹟般的,杜文樂還一直保持著呼吸,雖然氣息很微弱,像風中的殘燭。
不知是出於怎樣的心裡,白蘇瑾一直沒有離開,而是在杜文樂身邊盤腿坐下,抱著長刀守著他,一動不動。
躺在自己膝蓋旁邊的男孩臉色蒼白,鎖骨精緻而深刻,瘦弱的有些不正常,腰腹間橫亘著一道巨大的創口,暗紅色的血染紅了衣裳,看上去很是可怖。以他的身體,受了這麼重的傷,早就該斷氣了,可是他就是沒有停止呼吸,胸口倔強的起伏著。
白蘇瑾覺得自己應該給他補上一刀的,因為無論如何,站在杜楓那邊的杜文樂都不是無辜的,儘管他可能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就是因為他,好多人都死了,包括自己。
可是他下不了手,手裡的刀幾次想要舉起,又幾次放下,反反覆覆的,連他自己都心煩。
罷了,反正也活不了了,就讓他自己慢慢斷氣吧。
白蘇瑾一直等著,等到最後,卻沒等到預料中的結局,反倒眼睜睜看著杜文樂睜開了眼睛。
男孩的眼瞼微動,像是感覺到了疼痛似的,纖細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了一起,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腰間。
「嘶……」他發出一聲抽氣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睛,正好對上了白蘇瑾有些詫異的眼神。
白蘇瑾滿身是血的模樣似乎嚇到了他,他先是詫異的張大了嘴,隨後臉上划過一絲難過,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
……瞭然?瞭然什麼?白蘇瑾挑挑眉。
男孩白著臉笑笑,沖他比口型,「我是莫川,好久不見。」
☆、23阻攔
奄奄一息的杜文樂奇蹟般的醒了,醒過來之後,變成了莫川。
他身上還帶著巨大可怖的傷口,從腰間橫貫過去,鮮血流淌的度漸漸變得緩慢,最後像是止住了,留下一個暗紅色的切面整齊的痕跡。他的皮膚很白,血液像是已經流幹了,只留下蒼白而乾枯的皮肉。
他應該已經死了的,但是卻還能走動,雖然步履有些踉蹌。
他應該儘快去醫院的,但是卻倔強的一路跟著白蘇瑾,雖然行動間有些勉強。
「不要跟著我。」白蘇瑾扭頭看著那個瘦弱的男孩,皺著眉警告,「不要逼我殺了你。」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仇人要找,並不像帶著一個礙事的跟屁蟲。
其實說起來,不論是杜文樂還是莫川,都是站在他的對立面的,他不下殺手,都已經是手下留情的了。
男孩卻不為所動,仍然抿嘴笑著,蒼白著臉一路跟著他。
白蘇瑾握緊了手裡的長刀,勉強壓下心裡沸騰起來的暴躁,最後還是不再理會他,轉身繼續往前走了。
他故意走得很快,果然,男孩很虛弱,走不了太快,很快就被他甩到了後面。
白蘇瑾疾行了幾步,下意識的回頭看看,已經看不到莫川的身影了。他頓了頓,心裡竟覺得有些難受,心裡那塊空落落的大洞,又開始灌進冰涼徹骨的風了。
只是現在,情況已經不一樣了。白蘇瑾撫撫胸口,微扯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心裡的那個空缺究竟是為了什麼,其實都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他的心,根本就不會再跳動了。冰涼的胸膛,就算再冷一點,又怎麼樣呢?
莫川到底是誰,對於他而言,也已經無所謂了。
然而,白蘇瑾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夜半時分摸進姜鵬的家裡的時候,會在姜鵬的床邊,看到仍然穿著一身染血的衣服的莫川。
他還是一副很虛弱的模樣,嘴角卻帶著笑,張開雙臂,擋在一臉驚慌的姜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