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用手握着炭笔,试写了几个字,虽然粗糙些,感觉还不错,最起码可以好好写字,不用像拿毛笔似的,软软的笔尖,她握着总是不知如何下笔。
李氏见了,不由奇道:“这样也能写,你爹可不是这样握笔写字的,玉枝,你以前画花样子,也不是这样握笔的。”
沈钰有些尴尬地笑道:“娘,你知道我是不识字的,不过是记些账目。我在酒楼里时,每每运来了菜蔬需要记账,账房先生就这样拿炭笔记,写的又快又好,还不用蘸墨,我就跟着学写了一些简单的菜蔬名字,记些账目,能自己看懂就行。”
李氏一副恍然的样子,又感叹道:“你爹爹启蒙了那么多学生,我也曾想让他教你们姐妹两个识字读书,他却不肯,总是说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说什么女儿家识得字心就不安分了,还是不识字的好,待嫁了人,相夫教子才是本分。现在看看,想记个账,写个价牌都要求人,还是自己识字好些。”
看到玉诚在旁眼巴巴地看着,更添了一层沮丧:“玉诚小时候你爹爹倒是用心教授,可惜才识得两三个字,人便病了,后来就全然顾不上了,那识得的几个字,恐怕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玉诚立时涨红了脸,想说些什么,嗫嚅着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氏说话的功夫,沈钰已写好了三种包子馅的名目,又在后面画了圆圈、三角和方块。
她指着那几行名目给她们看,又解释道:“我不会写,只能依着杨先生写的价牌依葫芦画瓢,每种包子馅料都用不同的形状来代替。
“明日我们多蒸出些包子,今日凡我问过的店铺,表示想定的,就都先各送上六个包子尝尝味道,若他们觉得好,准备定餐,定什么口味就画什么符号,定几个就写上数目。”
说着,又指着账本上特意写出的十个繁体字,对玉桃和玉诚道:“这从壹到拾,我跟着账房先生专意学写过,这十个数字记账一定要用到的,一会儿,我就把从壹到拾数字怎么写,都写了教给你们,你们就也看得懂账本了。”
李氏听着,看了看那符号,觉得简单明了,就问玉桃和玉诚:“你们可听明白大姐说什么了?”
玉桃和玉诚都点头,沈钰又道:“娘,等咱们的生意理顺了,每日里做事不再手忙脚乱,还是要打听着让哪里有学堂,要让玉诚去读书才是正经,他这个年纪,现在开始上学已是晚了。”
玉诚听了,小脸激动的放光,眼睛亮亮的,一迭声地问:“大姐,我真的可以去读书吗?”
沈钰点点头,郑重地说:“当然,你已经九岁了,翻过年去,你都十岁了,和你同龄的孩子,早就开蒙上学堂两三年了。”
旁边的玉桃也跟着理所当然地点头,笑着对玉诚说:“你是咱家唯一的男丁,读书才是你该做的。”
沈钰又对旁边的玉桃说:“我在酒楼做了些日子,深知绝不是只有男子才能读书识字。”
“你看,你我不识字,连个账都记不周全,更不要说嫁入婆家,一家子老老小小,柴米油盐,银钱往来,一笔笔的账目难道只靠记在心里吗?”
她用手中的笔点着桌子的账册,接着说道:“若是婆家是大户人家,请那账房先生管事,那账房若是个好的,倒也罢了,若是他有心做假账,你我这样不识字,都只能是个睁眼瞎,被人欺瞒了也不知道。”
“所以,就是身为女子,也该识得字,才能明事理,掌家事,做事才能条理分明,心中有数。”
大概是玉桃被沈清远那“女子无才便是德”
的一套大道理给熏得久了,听了沈钰这一通话,一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呆呆站在一旁,并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