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看完言思的那些信件,无一不是震惊,尚未反应过来,又听鄂澜说要写休书,这才回过了神来。
信勇公夫人更是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鄂澜开口:“大小姐伤害表妹,此乃家事,三妹不出事则诸事大吉,若是出事,大小姐难辞其咎;又魅惑皇子,与皇子有私情,于婚姻不忠,此亦家事,如今大小姐未有身孕,若哪日一不小心有孕,怀了子嗣,子嗣又是谁的,混乱皇家血脉,那此事便是国事;至于勾结皇子残害兄弟,事涉宫廷秘事,有为三阿哥争夺储君之位之嫌,圣上最忌九子夺嫡之事再现。如此看来,大小姐所做之事,一旦东窗事发,无论哪一件,那便都是要将襄勤伯府和信勇公府乃至筠妹妹所在的五阿哥府至于不忠不孝之地的,如此看来,我休了大小姐,祖母可有异议?”
言思到底是鄂澜情窦初开之时就倾心的女子,他这些年,从未对言思说过一句重话,即使言思那颗冰冷的心,这些年也根本捂不热,他都不曾亏待过她。
他此时倒是冷静,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是以筠想说的。
信勇公夫人不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所以此刻,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言思跟前,颤抖着手打下了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是替你去了额娘打的,你额娘一生若非为你筹谋,便不会早
早地嘱托我她若一日遭逢不测,要我一定要护着你平安长大,可你呢?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桩是对得起你额娘的?”
说完,她又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我打的,你枉费我多年教养,又枉费我替你筹谋的婚事,你如何配得上信勇公府的出身?”
言思此时已经被打蒙了,她想不到鄂澜真的会休她,也想不到祖母会打她,她几乎无言辩解。
鄂澜此时,已经拟好了休书,更是已经摁了手印。他把休书摆在言思面前,同方才一样,绝口不称三少奶奶,只说:“大小姐,摁了这手印,便叫老夫人把您领回信勇公府吧。”
言思不可置信地仰头看他,还未来得及摁手印,鄂澜已经不耐烦地一把拉过她的手,摁了手印:“你不爱我,我可以放着你在府里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吃穿用度我都不会亏了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手伸到知春园去,也不该伸到五阿哥府上,更不该动勾结皇子的念头。襄勤伯府的名声,阿玛拼命挣来的前程,都由不得你如此作践。”
老夫人脸上挂不住,鄂澜的话音落下,她便起身要带人离开,却被以筠拦住:“这件事还有不少要斟酌审问的地方,如此轻而易举地带走,倒是不好办了。更何况,骤然休了言思姑娘于襄勤伯府亦有弊无利。”
“鄂以筠,你到底要如何?!”
言思仰着头直呼她的名字。
永琪拍了
拍以筠的手,说道:“来人,把言思姑娘押到西府别院关起来,每日好吃好喝地俸着,不许她死了,剩下的,听候发落。”
送走了言思和信勇公夫人,以筠才看向在座的其他人,说道:“今日之事……暂且不必告诉旁人。”
众人此刻还沉浸于震惊之中,一时间只顾得上点头,大太太深知若非她与完颜氏管事,今儿这里怕是没有他们的事,两人知趣离开。
三夫人看看鄂澜,又看看以筠,颇有歉意地看向二夫人,说道:“二嫂,若我早知这孩子会是这样的品行,我是断然不会把她说给澜哥儿的。”
“不怪三叔母,以当年的情形,即使三叔母不作媒,我也会想办法去求三叔母的。”
鄂澜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一手支着脑袋,头都不抬地说道。
以筠没说什么,想起祖母临终前所言,低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永琪轻咳一声:“此事尚未结束,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带筠儿回去,剩下的事,这几日自会派人前来处置。”
说罢,他轻轻牵着以筠往外走,走到鄂澜身边时,他拍了拍他的肩,少年挚友,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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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府的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两人的手始终紧紧握着,那柄青铜剑被永琪放在一边。
良久,永琪方才说道:“今日之事,事涉三哥。”
他顿住,双唇微翕,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继续说道:“你若
是告诉皇阿玛,要皇阿玛主持公道,我便连夜陪你去勤政殿。”
以筠回头看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一丝的惊讶:“他是你……”
“他是我三哥,言思也是你表妹,你尚且大义灭亲,我又何尝要妇人之仁呢?”
永琪拦住了她的话,先一步说道。
以筠勾了勾唇,说道:“可若今日真的进了勤政殿,那么以后,不管皇阿玛如何处置三阿哥,您与四公主六阿哥怕是……”
“若真是不来往了,那边就是真蠢笨了。”
永琪轻笑,并不在意。
“回王府换身衣裳吧。”
以筠算是默认了进勤政殿一事。
夜半三更,两人身着朝服,踏进了勤政殿的门。
这一夜,后宫无人知道五阿哥与五福晋进了勤政殿,在众人眼里,这不过是一个皇上未曾翻牌子的夜晚,他们不必担心谁会争风吃醋,也不必担心会不会有人截胡了恩宠,他们都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却不知,待天明时,迎接他们的会是这后宫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无人知晓,勤政殿里,三人都说了些什么。
次日,以筠是在武陵春色里醒来的,永琪仍旧如同平日一般上了朝,好似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福晋,纯贵妃病了,皇上下旨送回宫中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