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襄勤伯府,自大门起到内院各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之景。
各处的侍女小厮都换上了新制的冬衣,四处忙活着洒扫、奉茶、布膳。
今日是老太太的生辰,众多的姻亲远亲又有从前交好的世家夫人、小姐都受邀出席了老太太的寿宴。
冬日里寒凉,原先打算摆在伏枫堂北面花园里的宴席便挪到了平日里无甚人的西府正院。宴席一路自西府二门摆到了内厅。
这会儿,那些不大熟络的宾客都等在宴厅,熟络些的都早早地到了屏山院亲自给老太太祝寿。
以筠更是早早地到了屏山院,老太太一身深绛色的旗装,领口的龙华上绣了几个寿字。今日屏山院里的一应物件都贴上了不同写法的寿字,都是出自以筠之手。
平日里再受老太太宠爱,今儿这样的日子她并不抢风头,这会儿老太太身边坐着大太太又坐着六太太,她无需过去抢这风头。
马佳氏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口:“额娘吩咐去看看各处清点礼单的丫鬟们可有偷工减料,你随我一道去吧。”
为着方便宾客们贺礼的存放,储藏贺礼的库房一个开在了屏山院前厅的厢房里,一个开在了西府正院内厅的厢房,各处分别派了屏山院的听梦和听安两个丫鬟看管。
两人从人群里出来,站在屏山院后院门口透了口气,马佳氏方才说道:“里头人忒多,你说你的
我说我的,听得我头疼。”
以筠轻笑一声,朝着往这边走来的完颜氏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又去哪儿躲懒?”
完颜氏笑着迎了过来。
马佳氏拦着不让完颜氏进去,使了力把她和拐去了前头厢房:“你可别进去,里头这个姑母那个舅母,这个夫人那个福晋的,我可认不过来的,不如随我一起去看看各处的贺礼。”
“大嫂嫂自己不乐意在里头待着,还把我和二嫂嫂一齐给说了进去。”
行至风口,以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笑着说道。
马佳氏嘻笑:“你要乐意进去听人家给你说亲,你便进去,我好心把你从那火坑里拉出来,你还非得往里跳不是?”
“哟,提筠丫头婚事了?哪个胆大的?敢同五阿哥抢人?”
完颜氏闻言也不等以筠回答,忙凑过来低声说道。
“嫂嫂!”
以筠跺了跺脚,脸通红似屏山院里盛放的红梅。
完颜氏伸手把以筠半拥在怀里,旋即又放开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这有什么说不得?满京城的勋贵人家,但凡家里头有个适龄的姑娘,又有点人脉的,谁人不知五福晋的人选非你莫属?”
游廊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脸生或是脸熟的宾客,让以筠没有机会回答二嫂的话,但她却很清楚,此言不假。
也许是因为及笄在即,各府来往的夫人没少在老太太、大夫人和三夫人跟前说着要替她说媒的意思,虽说选秀未
至,但仍歇不了这样的心眼。
来的人多了,宫里头便也有了动作。
慈宁宫、永和宫就没少大张旗鼓地来送过贺礼,要不就是快冬日里了,赏了新制的裘皮大氅;要不就是老太太生辰,赏了寿礼,里头又掺了些给筠姑娘的东西;要不就是,新得了什么好东西,特地送来给筠姑娘用。
就连那头和敬公主府、和婉公主府和四王府的四福晋亦是如此,两府宴客,就从未缺过鄂以筠。
和敬公主是皇帝长女,从小偏疼四阿哥和五阿哥,如今这般偏疼筠姑娘,谁还不知公主这是默认了五福晋的人选呢?
走至库房,以筠才回神,说道:“到底是还没定论的事情,可不能成日里挂在嘴边。”
库房里的礼单写得冗长繁复,只看两眼以筠便没了兴致,只是在看到信勇公府的那一排礼单时,多看了两眼。
外祖母只在最初来了一趟屏山院,后来便随着额娘一道去了知春园,至于说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只是舅母与言思,她未曾见到人影。
一路往西府过去,人烟方才稀少些,马佳氏回头望了望身后,没什么人跟着,这才拉了拉身边两个人,悄声说道:“澜哥儿的婚事可听说了?”
以筠顿了顿,看看点了头的完颜氏也是点了点头。
“我听说老太太似有松口之意。”
完颜氏说道。
皇宫里的事情尚且瞒不过一晚,又遑论这后门大院里的事情。
马佳氏戳了戳以
筠:“我与言思姑娘碰面不多,上回与她面对面只怕还是你去岁生辰,我瞧着是个安安静静的姑娘,行事说话也没什么错处,怎么你好像不大乐意她入府?”
以筠深吸了口气:“襄勤伯府过得日子太顺心了,不似信勇公府后院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比起东西十二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言思自幼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纵有外祖母教导,我也怕她扰了襄勤伯府清静。”
“信勇公夫人既能教出三太太这般的女儿,想必教导孙女这事上也没什么问题,你放宽心便是,我听你二哥说,三弟大概是属意于她的。”
完颜氏的话一出口,以筠转头看了过去,问道:“三哥何时见过言思?”
言思幼时常来府上,却也只在知春园,那会儿以筠与鄂澜常在宫中,并不多见,后来更是只有年节生辰才来坐坐。连大嫂都不常见她,更何况三哥?
完颜氏摇摇头:“我也不知。”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以筠心不在焉了许久。
直到午后,方才婉拒了马佳氏去和云斋听戏的想法,只说自己昨儿夜里没睡好,要回出云轩小憩一会儿。
自西府回去,以筠坐了轿子,轿子里,语芙低声说道:“奴婢派人去探听过了,今儿信勇公府只来了老夫人,戴佳氏和表姑娘都未曾过来。”
以筠偏头看了一眼语芙,这丫头只称当年的吴扎库氏为太太,私底下具称戴佳氏,她伸手弹了
下她的脑门:“没规矩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