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筠有些无辜地摇了摇头:“他俩没闹,你闹了。”
他低头轻笑,无奈地解释道:“我认罪,我瞒了你,德尊确实对三妹觊觎许久,连我也不知道他何时看对的眼……”
以筠哼了一声,把他拉了起来,说:“三哥和言思,算是乱点鸳鸯谱,馨丫头我不想如此。”
“瞎想什么呢?三妹并非言思,虽说三妹可能对德尊还没那么倾心,可我瞧过几次,三妹来府上的时候,若是德尊也在,两人总会在花园里碰头,说上几句话,看那样子,是郎有情,妾意还没满全。”
永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知她因为当年没能阻止言思和鄂澜的婚事,还有一点耿耿于怀,所以这些日子,都不曾过问以馨的事。也知道她担心以馨会步鄂常在后尘。
他伸手把人拉了起来,说道:“以馨的事你不必太担心,如今适龄的宗室子弟里,知根知底又与她年岁相当的,便也只有德尊了,你不必太操心,你如今只要养好身子,平安生产,剩下的我都会替你安排妥当。”
“走吧,快用膳了,厨房今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永琪牵着她的手,踩着软软的地毯,
缓缓地往一旁的正厅走去,这一段路,他们一起携手走过许多次有纤瘦的背影,也有如今因为孕期肚子渐大而变得有些臃肿的背影,以后,大概还会多两个小人。
也许,这便是漫长岁月里,生活最平凡却最温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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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永琪与以筠不曾挪去圆明园,以筠生产就在这几日,若再挪动反而麻烦。
永琪向乾隆请了旨,这几日除了早朝,几乎都在府里度过,他寸步不离地守在以筠身边,陪她散步,给她揉捏着有些水肿的小腿,这样的二人世界,倒叫他觉得恍惚回到了刚成婚时的日子。
“爷,福晋,三太太来了。”
泽兰推门说道。
以筠忙看向门口,三夫人瓜尔佳氏是一个月前入府陪伴女儿待产的,以馨也已经入住乾西四所开始秀女的宫规教导。
三夫人把托盘里刚煎好的安胎药端上了桌,一边说道:“额娘方才去稳婆那边检查过了,偏殿产房里的被褥、毛巾还有花园里喜坑的位置,都已经准备妥当,也已经叫人去圆明园回禀过愉妃娘娘,都无碍。”
以筠喝着这谈不上多好喝的药,不多问什么,这九个多月,她几乎是被王府上下当珍宝一般供着,她也并不担心会有人害她,自从言思与永璋的事情过后,王府的人,全有海、程晋和云启三人都化了些时日,亲力亲为,里里外外地全部查了个遍,这才放心,如今的五阿哥府,堪比
铁桶一只,便是此次生产的稳婆,也一应都是三代清白,节省经验丰富的嬷嬷。
是夜,圆明园里,乾隆并未传召谁侍寝,一人宿在了九洲清晏。
可这一晚,他恍惚梦到了早已驾崩多年的皇阿玛。
梦里,雍正一身金黄色的龙袍,端坐于乾清宫正殿的龙椅之上,他背对着他,并看不真切他的容貌和神色,可那样的背影,他如何会不记得呢?还有那如洪钟一般有力的声音,也根本不会听错。
“老四啊,你这些儿子里头,有好的,可却远远比不上你爷爷那会儿啦!”
“大阿哥永璜,年幼丧母,失了管教,若非早年沉迷美色,何至于有后来之祸?若他能长命,也许不能为九五至尊,可才学差不到哪儿去,你也很清楚吧,不然为何要追封他母亲,又与你合葬呢?二阿哥永琏嫡出,该是正统所系,却不想早夭,与其弟七阿哥永琮一样;三阿哥永璋,你已经处置过了,干得不错,九子夺嫡的祸端,我大清朝,有此一次便够了。四阿哥永珹,年幼时倒还机敏,这些年却越发平庸无为,倒是同六阿哥永瑢差不多。”
雍正越过了永琪,评价了不少皇子。乾隆迷惑地看着雍正的背影,并不觉得这是个梦,他问:“皇阿玛?那永琪如何?可堪大任?”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头顶却闪着金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可他分明是笑着的,他缓缓地说着:
“五阿哥永琪,年少有为,文韬武略,比起旁人,他更胜在有一个好福晋,弘历,皇阿玛早就对你说过,毅庵家的人,不会差。”
话音落下,雍正隐去,乾隆梦醒。
他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和九洲清晏的陈设,突然明白了这只是一场梦。
他回忆了好一会儿梦里的情形,想起皇阿玛唯独提起了永琪福晋,忽的想起前些日子见到愉妃的时候,愉妃还提起来,永琪福晋即将生产。
他记得,那好像是一对双生胎。
他有些想让人去王府打探消息,可想了想,大半夜的,不必太过张扬,还是作罢。
因为难得梦到了雍正,乾隆这一晚几乎没怎么在睡着,脑海里想着的,全是梦里的那些话,和那些不经意被揭穿的心思。
直到早朝时,平日里从不落下一天早朝的永琪未曾出席,乾隆忽然想起昨夜的猜想,忍着心里的好奇不曾遣人去问,直到快要退朝的时候,才见门外有报喜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似乎也已经顾不得规矩了,“扑通”
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五阿哥府上的消息,五福晋诞下龙凤胎,一切平安!”
乾隆忽的笑出了声来,皇阿玛的梦,托得当真及时,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止住了众人的道贺声,思索良久,说道:“好,好,好!去后头告诉愉妃和太后,再传朕旨意下去,皇孙赐名绵亿
,取安定幸福之意,至于公主名字,便由他们做主吧!女儿家的名字,朕取得难免刻板些。”
绵亿的亿字,他不是随便想的。
昨夜梦里,皇阿玛说,亿是一个好字。
可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