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筠是在五月初二日亥时发动的,那会儿她和永琪刚刚睡下没多久。
这些日子,永琪睡得并不深,总是隔一段时间便醒一醒,她这几日总是夜里脚抽筋,他时常醒过来轻轻地替她揉捏着,不愿打扰她的。
那会儿,以筠也正在梦中,永琪恰巧醒来,就见她眉头紧锁,以为她是脚抽筋,忙看了一眼,可也没有。
他又看了一会儿她,只觉得不对劲,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半拥着她,问:“筠儿,怎么了?”
她仍旧是紧锁着眉头,被他轻轻拍着,才半梦半醒地低声呢喃:“疼……”
永琪忽觉的不对,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猛地拉开了床帐,朗声朝外头喊了守夜的下人们进来:“福晋要生了,把稳婆和太医还有三太太叫醒,把福晋挪去厢房产房里去。”
他从床上下来,也不及披一身外衣,就俯身把以筠打横抱了起来,朝语芙说道:“给福晋盖身披风。”
他的手紧紧地抱着以筠,脸色冷厉,可面向以筠时又是极为温和,他用眼神示意语芙给以筠裹紧了披风,方才抱着以筠往一旁的厢房走去。
产房里的一应物什都是早早地就备下了的,永琪抱着她径直到了床边,方才轻轻地放下她。身边是来来往往的稳婆和宫女们,还有闻讯而来的三太太。
永琪并不急着离开,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打算走。
他
替以筠盖上了被子,便在一旁坐着,双手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早已因为阵痛,出了一层冷汗,有些温凉,他传递着他手心的温热,尽管,他也因为紧张和担忧,出了一层汗。
借着阵痛的间隙,她才能有力气说上几句话:“疼……”
她嘟着嘴,撒着娇,眼眶里的泪差点就出来了。
永琪握紧了些,俯身贴在她的耳边,替她捋了捋那被汗浸湿的秀发,说道:“我陪着你,我不走。”
自古稳婆就不许男人进产房,他也见过四哥被人拦在产房外的样子,可他管不着,今儿就是皇阿玛来了,他也要在这儿陪着。
瓜尔佳氏手里端着一碗参汤,打断了两人的恩爱,说道:“阵痛的时间长些,先喝些参汤补补气。”
永琪自瓜尔佳氏手里接过,把以筠扶起来了一些,一勺一勺地亲自喂她吃了大半。
阵痛磨人,直直疼了一夜,才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先出来的是格格,然后才是阿哥。
彼时,天光大亮,正是日出的好时候。
生了一夜,以筠一惊筋疲力尽,看了一眼孩子便昏睡了过去。
永琪自昨夜便一直陪在以筠身边,饶是稳婆说什么,都不肯退下去,这会儿身上还是只穿着那身寝衣,此时早就已经被汗浸湿,他浑身都沾着产房里的血腥味。
可他并不急着换衣裳,先把以筠抱回了寝殿,他坐在床沿,望着酣然入睡的以筠,他的手腕上还有几道指痕
,是她今日疼痛难忍时留下的。
他指腹轻轻划过还残留着的痕迹,这些疼痛,比起她生产时的疼痛而言,不过只是夏日里蚊子叮咬了一口罢了。
“五阿哥。”
身后传来三夫人的声音,永琪背身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才起身转了过去,示意着三夫人往屏风后走去:“额娘,什么事?”
三夫人看了一眼永琪,他眼角也红红的,竟也像是哭了的样子,面上虽没表露出什么,可心里却有些满意,想起当年自己生以筠和以馨的时候,鄂弼可没这么激动。
她偏了偏视线,方才说道:“去后头换身衣裳吧,余太医已经给小阿哥和小格格查过了,一切平安,这喜讯还得叫人传进宫去,妾身一介妇人,还是爷来安排吧。”
永琪点了点头,侧了身:“以筠还睡着,劳烦额娘多照看,我先去换身衣裳。”
说完,他才走出福元殿,叫了全有海来伺候更衣,又传了云启去宫里各处,还有两个姐姐和永珹府上报喜。
永琪并不去管乾隆赐了什么名字,也不去管各处送来了什么贺礼,只是守在福元殿里,陪了以筠三日,以筠直躺了两日,才渐渐恢复了元气。
这些日子上门道喜的女眷不少,可都被永琪以不许打搅了以筠静养为由,直接领去了景安堂,由三夫人接见。
福元殿里,以筠总算有力气坐起来,她靠在永琪怀里,声音还有些虚弱:“把孩子给我看看呀
。”
她这两日总觉得怎么睡都睡不够,刚醒一会儿便又要睡,便是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她也只有刚生下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
永琪像个毛头小子一般,着急忙慌地叫了语芙去把两个孩子抱过来,才抬手摸了摸头,尴尬一笑。
以筠似乎猜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这两天,都没怎么看孩子?”
永琪讪笑:“我只守着你了。”
乳母把两个孩子放在了以筠身边,说道:“小格格先出来,但长得却比小阿哥小一些,格格像福晋,三太太说了,同福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阿哥要壮一些,昨儿三夫人还说笑,小阿哥力气大,怕不是把小格格踢出来的。小阿哥像爷,眉眼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