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包在他的下巴上,揉捏了一会儿他有些发烫的脸颊,旋即说道:“好啦!我知道啦!快回去吧!”
永琪有些恋恋不舍,虽说是初定礼,可男女分席,一天下来他一直到这会儿才能与她说上几句话,还是多亏了那位喝多了的老丈人,若真按规制,他甚至得小半年见不上自己的未婚妻子。
她今日一袭枣红色缂丝满绣并蒂莲花的旗装,梳了个小两把头,簪了一支金簪和一支烧蓝的步摇,脑后还有一支清雅的白玉簪子,比起夺目的衣衫,发饰要简单许多。
她鲜少这般艳丽,这还是头一回,永琪不由得借着月色多看了两眼。
原先松了的手又握紧了,他一把把人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俯身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呼出的热气混着酒香喷洒在她的耳侧:“让我抱一会儿……下一次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自从定亲过后,两人的见面总是被各种人各种规矩拘束着,要永琪说,真是巴不得此刻就把人抬进了王府。
以筠被他突然禁锢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得亏这会儿这里没人,不然当真是要
羞死。
不过嘛…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吧,谁会不想念这样温暖的怀抱呢?
夏日的夜晚,月色笼罩,耳边有偶尔传来的低声蝉鸣,也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淡淡的树木花香也混杂着淡淡的酒香,还有少年身上从未变过的沉香味,和少女身上甜甜的香味。
“今儿宫里下的聘礼里头,还都只是布匹金银,这几日你得空可以去四王府和公主府那边同三位姐姐看看样式纹样,回头叫人告诉我,我再命工匠给你做了。”
永琪仍旧不忘叮嘱她。
以筠点了点头,还是让人先走了。
今儿宫里头送来的东西不少,有各色的金银翡翠又有各色的布料绸缎,应有尽有,但至于要把这些做成什么,那便都看她自己的喜好了。
如今的襄勤伯府,四处都是眼睛。
她不敢让永琪多停留,也正是此意。
别看如今北京城人人艳羡襄勤伯府出了个被五阿哥捧在手心里宠的五福晋,哪哪都破例,就连皇帝与太后都做主要好好操办二人的婚事,那便更别提内务府和礼部了。
只是如今的紫禁城,尚还是个多事之秋。
不过半年,宫里没了三个主子,淑嘉皇贵妃薨逝几个月后,怡嫔也久病去世,还有一位并不得宠的揆常在,在今年盛夏,忽然去世。
但是这些,在这个活人才重要的紫禁城里,谈不上什么。
顶多淑嘉皇贵妃的去世会在乾隆激起一些波澜,旁的,怕是都赶
不上十四阿哥的出生和永琪的婚事。
只是这里头,又到底永琪的婚事更胜了一筹,一时之间,后宫里的那些人,也没少去讨好愉妃。尽管愉妃最是厌恶这些见风使舵的阿谀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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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定礼的时候,其实紫禁城大多数的娘娘阿哥公主们都在圆明园避暑,初定礼一结束,便回了圆明园居住。
圆明园避暑过后,众人便要启程去往木兰。因此按理来说,两人的再次见面,大抵便要真的到成婚礼了。
只是以筠没想到,在某个稀松平常的清晨,圆明园那边传来了消息。
“十三阿哥殁了。”
泽兰这几日都在襄勤伯府居住,她把这事儿告诉以筠的时候,她才刚起床,骤然听闻这样的消息不免有些惊讶,永璟的身子虽不如别的孩子那般健壮,可也不至于如此。
她惊讶着问道:“怎么回事?”
皇后虽然惹人厌,可永璟没错,活泼可爱的,又乖巧听话,这样的悲剧,谁愿意听呢。
泽兰有些惋惜地说道:“昨儿午后,小阿哥贪玩要出去玩,中了暑气,回去就病了,阿哥本就娘胎里不足有些小病的,这一来更不好了……饶是太医们守了一晚上也无济于事……子时的时候去了……”
中暑而亡……
以筠和语芙听了皆是一惊:“奴婢听说从前康熙爷的固伦温宪公主也是因为暑气而早早去了的……”
泽兰听了语芙的话,也是惋惜:“正是呢…从那以后,但
凡是夏日,宫里头都不允许人正午时分出去了…这一趟,到底还是乳母疏忽了,听说昨夜皇后娘娘狠狠发落了一番呢!”
以筠在心里默默伤心了一会儿,皇后虽可恶,但永璟尚算一个可爱的孩子,以如此方式早夭实在遗憾。
只是这会儿看也看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禁问一句:“怎么了?”
泽兰犹豫了一会儿,开了口:“皇后娘娘伤心过度有些疯魔了,在圆明园里肆意辱骂……”
“辱骂谁?辱骂我么?”
她本是梳妆时随口一说,却不想看见了泽兰越垂越低的头,心下了然,一阵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