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柔情在他眼中浸开。阿雷洛夫的表情难得缓和下来,手搭在那人肩上。
“明天让塞伦斯教你幻影移行,上次的行动太过失败,不到万不得已就绝不要暴露自己阿尼玛格斯的身份,渡鸦太显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斯塔。在这之后,让他教你枪,再后面,就是酒宴……”
工具机械地点了点头,他随后又说了些什么,但少年的头从始至终没有抬起。
直至太阳坠入星河,执行人还在回味上午的话,身旁,少女拽了拽衣角,才将人神志勉强拉回来。
“啊…怎么?”
转过头去,先入眼的是她身上穿着件雪白的睡衣,没有繁重装饰,简单到只为一个梦而存在。
这会,克里德曼踌躇蹲在衣柜前不知道穿哪件。稍微一失神,脑中所想的又忘得一干二净。
“抱歉。”
他歉意笑笑,随手拿了件睡衣抱在怀里,又赶紧催着妹妹回屋、上床,揉着头,他低声唱歌:“艾,睡吧。”
愿你不再彻夜不眠,愿你不再低声啜泣。
将人哄睡,克里德曼轻轻将门搭上,抬头看向等在门外的人。
“很久哦?”
倒不像问责,克里德曼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人站在外面。
“换衣服。”
他抬步走向房间,没一会,身着白衣的少年推开门,轻如薄雾,缠上那人的胳膊。
“好了,现在抱我去房间~”
略长的黑自然披在肩上,靠近时,鼻翼甚至能闻到萦绕在丝之间的馨香。
没了平日里那种冰冷样,款式简单的高级丝绸睡袍裹在那人身上,显出他本就瘦弱的体态。他有着不正常的白,让人怜悯的皮囊,微带弧度的嘴唇,金色眸子中的笑意却也层层荡开,让人难辨真假。
脑中也在这时想起那人说过的工作与日常之分——确实,他分得很清楚。
而在沉默半分之久,塞伦斯蹲下身,少年从那张冷峻的脸上瞥见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就那么被人抱到床上,灯光昏暗,周围显得格外安静。塞伦斯牵起那人的手,拿来白鲜,用棉花沾取些许,为人消毒。接触伤口时白烟升腾,克里德曼反倒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我的头是不是长了?需要剪吗?”
他看着对方为自己处理伤口,不合时宜的选择问。
“酒宴再说。”
塞伦斯没有过多搭理,处理完伤口,擦拭去多余的白鲜,盖好被子,转身就想走——可下一秒,一只冰冷、苍白的手及时拉住他。
“那个…英雄哥哥…塞…塞哥哥……你留下好不好?”
外面,雨水针扎似刺入地面,天色晦暗,塞伦斯没有接话,笑笑就想把手抽走。
“我不要睡前故事,不要玩偶,可我睡不着,陪我一晚好吗?我怕……”
他愈要挽留,手上用力,在那粗实的胳膊上留下几道红印——不深,却又刺眼。
“就当…为了我的安全吧?我很害怕…死在噩梦中……有你在我至少可以不做梦!而且,我怕有刺客啊!向我寻仇的人一定不少吧?对吧?所以,死在美梦里也好过死在噩梦里,如果打不过你逃跑就好,如果可以就带上我,去喊支援。”
他的声音越来越柔、越来越慢,最终心有不舍的放开了那只手。
那并不好笑,塞伦斯在此时转过头,颇为无奈的伸出另一只手——丝掠过指尖,安宁的黑暗笼在头顶上。
“睡吧,少爷。”
松软的床褥,舒适的居家服,灯被熄灭,执行人平躺着,神色难得安然,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沉入梦乡。
那只手,在他入睡后抽离,塞伦斯踟蹰片刻,伸出手——总算,靠着自身手长优势,拽到了不远处的毯子,盖在身上。
“喜欢……大哥哥………”
入梦的少年突然呢喃着什么,转了个身,又睡着了。
真像只渡鸦咂嘴。
望着那人,塞伦斯不经联想,或许是鸦类与生俱来的习惯,也可能只是这梦太过香甜,有些流连忘返。
地板有些凉,月光透不过窗帘,这黑暗本该压抑,可这二十多年却从未如此像如此安心,兴许——
双手交抵着鼻梁,男人变化了一下姿势,踌躇片刻,将手轻轻塞回那人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