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倒神色淡然,刚刚的态度一扫而空,转而变得寡恩薄义。
但不得不说,那人笑起来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
没过几秒,手中的刀被慢慢放下,阿雷洛夫摆上副关切模样,手帕沾着水,混着药油,细细擦拭。
那人难得温柔,被手指抚过的皮肤有些许燥热,克里德曼低下眸,想去杜绝这过于亲密的行为思来想去,还是轻喊一声:“谢谢。”
而更意料之外的,他竟会蹲下身,同他平视,最终将自己搂入怀中。
时间仿佛停滞,辛辣的烟草气、柴木的清香,带着男人身上的特有后须水与香水味,多种味道揉杂着一同涌入鼻腔,刺激神经,还来不及思考,他便已经伸手,在完成那拥抱前——
又宛若沤珠槿艳般,那人又离开,仿若那体温不曾停留过,连带着脸上也恢复以往冷淡,少年的手还来不及收回,半僵着拥抱姿势,指尖挥舞着,仿若挽留消逝的温暖。
回过神来,他已离开,没头没尾的,甚至没给自己留句像样话。而随那气味离开,血腥味再度来袭,冷漠降临眼眸,克里德曼走向洗手台,拧开龙头。
冲刷着,他看着池中血红的水渐渐变浅,恼人的气味正在散去,可那神态自若的脸上竟开始扭曲、战栗——厌恶至极。
而走到门前,工具又换回原先的面孔,将那扇门小心翼翼推开。
“过来。”
克里德曼没有犹豫,走到那人面前,喊人,客套的扬起嘴角,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但在不可避免的眼神接触时,又泛起忌惮。
“父亲。”
目光终于落在那人身上,阿雷洛夫蹲下身,就如上一刻那样——捧起脸,掰正头,迫使他能够看清淬毒的笑意。
“看着我,看着你的父亲,记住,舍小取大,无论如何目标便是斯塔家族明白吗?”
不能答应,也不能拒绝,人生不是选择题,但或许——
他凝视窗外,阳光从黑黝的窗框中漏进来,切割开黑暗,围成一圈,将他框在其中。向外看去——人渺不足道,天顽狭短局。
说来也怪,这会已是阴云沉沉,真是变脸似的快。
但——或许人生从没让自己选择过什么。
而在那温柔声音的层层包裹下,那些曾刺伤自己的荆棘,那些雨幕下的污秽,如今都变成礼物,由他亲手赠予。
“明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以平稳的声线说出这个答案。
“不要去研究毫无意义的东西,不要自作聪明,你是执行人,生来就是高贵的,和那些窗外的人不一样,你要思考的是数据,是如何执行指令。”
随后,他看向外面,那些仍不尽兴的孩子们,他们曾经很开心吧?能够沐浴在阳光下,拥抱短暂的自由吗?
而将他们隔绝在外的是层屏障——名为“命运”
。
映在眼前的却是一张脸——洞不见底,宛如黑洞,没有存在能够填满它,却又如玩偶般精致。
他愣了一下,却是短暂,回过头来,眼神变得冷然。
“………”
“那…什么是没意义的东西?”
他突兀开口,但工具神色却又察觉不到异常,男人手上的力道愈加重,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像在鉴宝般,带着未曾见过的揣测。
“阻碍计划的一切,你的问题也是毫无价值与意义的产物。”
他声音、他的话,现在全都一字不差,烙印在脑中,留下疼痛的疤痕。是爱让它们交织在一起,让这黏腻、温热的触感移至唇角。
“现在,明白了吗?我的孩子。”
这席话让他心中一凛。那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旁敲侧击着,仿佛注定要挖出他口中的话,男人眉宇之间有了凝重之色,略显不耐。
“我…明白,我必将完美执行任务,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