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佑铭叹道。“行走江湖,义字为先。这一点暂且不说。老子能在南京的各大帮派中占有一席之地,主要原因就是结交过一些大名鼎鼎的江湖朋友。这些朋友看中的是人品。看得中的他们舍命相交,看不上的,正眼都不会瞧。没有云鹤道长,老子这条命不知道还在不在,你他妈跟我说陈年烂谷子。小子,江湖路要走下去,过河拆桥是大忌。”
“你们父子聚在一起,谈什么呢?”
门外进来一个魁梧的汉子,四十多岁,看起来威武的很。见气氛有些凝重,便走了过来。
“勇叔。”
兄弟俩对他挺尊重,连忙招呼。
“犬子不知好歹。“郑佑铭坐下说。”
大勇,你把云鹤道长那段过往说给他们听听。“
来人叫齐大勇,是一直跟着郑佑铭打天下的拜把兄弟,现在是和善堂的二当家,也是总护法。早年少林寺习过武,十八路罗汉拳使的虎虎生风。他坐在郑佑铭的另一侧,招呼两个少堂主坐下,说道:
“堂主的意思是让你们知道世道的艰难。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那时大清还在,我老妹受人欺负,那家伙是巡抚的侄子,算是皇亲国戚。我捅了他,惹了滔天大祸。出城的通道全部封锁,所有的捕快都在搜捕我。走投无路之际,躲进你们爷爷的郑记裁缝铺,遇见堂主。我们之间不过点头之交。我筋疲力尽,跑不动了。免受牵连,把我赶出去是人之常情,怪不得谁,只能认命。堂主二话没说,领我进他的屋里,天花板上有个暗口,很隐蔽,我钻了进去。我听着堂主在下面低声下气的打走捕快,暗自松了口气。”
郑弘建问:“大清时代,父亲还不是堂主吧?”
“你父亲那时二十多岁,是个小裁缝,敢在虎狼面前救下我,不是一般的胆识。躲了十来天,风声小了,你父亲决定送我去乡下投奔亲戚。那里偏僻,不容易被现。乔装一番,我们混出城。一路上顺风顺水,悬着的心放下了。黄昏时分,穿过一个小树林,迎面撞上几个骑马的捕快。做贼心虚,我们拔腿就跑。人跑的哪有马快呢?没跑出树林,被他们追上来围住。困兽犹斗,拼了命的跟他们打。他们人多,有刀有枪,很快被摁倒在地。”
郑佑铭起身,在屋里来回走着,轻轻说:“我们心里明白,抓回去,不死也要蜕成皮。”
“我们跪在地上,一个捕快按着我的头,说巡抚大人要格杀勿论,不要活的,砍了,把头带回去。好几个都附和他。只有一个不同意,说我们是捕快,不是杀手。可能是地位不够,没人搭理他。闭着眼睛我们也能感觉到刀举了起来。我想跟你们父亲说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这时候,一阵树叶的哗哗声,轰隆隆,那几个人倒了下来。回头一看,除了那个不想杀我们的,另几个全倒在地上,身上插着泛黄的竹片。“
郑弘智说:”
不用说,一定是云鹤道长。“
”
不错。道长穿着道士的长衫,跟我们差不多年纪,慢慢走过来。捕快有些慌乱,提刀摆出进攻的架势。道长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说捕头见过很多,你不错,能坚守原则,我不会伤你。捕快指着地上的同僚说,你杀了他们,我如何交差?道长说他们没死,只是封住了穴道,待会把竹叶刀拔了,十来分钟就会醒。”
“道长放了他,妇人之仁。”
郑弘建撇撇嘴。“他没告,勇叔,是你们走运。”
“光明磊落是道长的行事风格。他没有看错人,警局的李探长就是那个捕快,现在和我们是好朋友。”
郑佑铭看着他。“弘建,在江湖混,要狠,这没错,更要仁,才能长远立足。你比我们年轻的时候差远了。”
齐大勇搓搓手,继续说:“道长听我们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前因后果,沉思片刻,说我们回不去了,太危险。老太后已死,如今时局动荡,让我们跟他到清虚观,等天下安定,再做打算。他要李捕快把这帮人救回去,先弄个功劳,然后找个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云鹤道长义薄云天,对我们俩个素不相识的小人物伸出援手,仿佛是他的本份。”
郑佑铭说:“我们在清虚观心神不宁的待了好几年,又不敢跟家里联系。直到有一天道长告诉我们,大清亡了,可以回家了。现在说起这些事,恍如隔世。”
“道长亲自送我们到南京,找到李探长,摆平了所有的事。又找到青帮,说我们是他的朋友,请他们照顾。我们之所以展的一帆风顺,全凭道长所赐。贤侄,我和你们父亲一样,感他这个大恩又无以为报。能做的,先就是不能有什么恶名传的他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