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亭面色如常:“你们黑帮都这么多才多艺吗?现在还干起来截货的营生了,那群土匪帮子去哪儿混?”
何楚卿没跟他玩笑,继续说:“周家上山了,往后,接手这营生的一定是周家。”
顾还亭似乎觉出他的意思,嘲道:“葛存肖此人真是好笑。禁毒令明晃晃的贴着,先是岳为峮,又是世家,他是觉得自己做的这档子事还不够显眼吗?”
何楚卿反问:“你觉得他真的怕这肮脏的营生败露吗?”
他是想说什么的,顾还亭给他留了余地,何楚卿却没继续说下去。
顾还亭的耐心告罄,冷冷地说:“你跟我说话,非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你无非想说,葛存肖这遮羞布无非是哄骗虹海人民的,他不怕败露,为什么?你是在告诉我,杨大总职参与了此事吗?”
何楚卿也火了,说:“你好好想想,就该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你忠于联众国,但可别愚忠了!平白的当了傻子!”
“要是真拿可能性来说话,我能编的比你说的还多。”
顾还亭从入仕就忠于杨德晖,现在何楚卿当面暗指杨德晖与黑市沆瀣一气,无非是把他打过的每一场仗、每一份苦心都当了笑话讲。
是的,杨德晖绝不是善茬,他专政的手段从联众国调查队就可见一斑。但是。。。可以说领袖有私心,生而为人,这是难免的事,不能凭此就把他架在道德上指点。
杨德晖或许一时拿烟土走私没法,不得不视而不见,但要是暗指杨德晖在烟土一事上牟利,祸害自己的土地百姓,那往后他岂不是还要卖国求荣?
那他顾还亭。。。就真白效力了。
何楚卿在话语上已经碰到了司令的底线,他自己不是不知道。可这话好不容易说到这里,估计也不会再有下一次这么说的机会了。
他索性继续道:“就算这事没有,你总要考虑到可能性。你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也不为你顾家考虑吗?就算没有杨大总职,也有联合国部长、次长。一定有高官在浑水摸鱼,不然他葛存肖怎么敢?”
“那就把这部长、次长一并揪出来!自由党统治东南沿海的时候,这买卖尚且没有风靡到这种程度,何至于到这时候就演变成今天这样?你要是真考虑周到,还不如想想有多少平民百姓为你们衡容会家破人亡。”
顾还亭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动摇。
何楚卿一片苦心都打了水漂。
他恨极了顾还亭,恨他太有义,不知道自己的渺小。他怒上心来,胆大包天地抓过顾还亭的胸襟,眼里烧着一团火,狠狠地看他,低吼:“你真是。。。!”
顾还亭没说话,悄无声息地扫了一眼室内。
何楚卿这才如梦初醒地一偏头,只见许奕贞等人早停了手下的动作,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何楚卿一惊,手忙脚乱地松开手,迅调整了一下情绪,赔礼道:“对不住,司令。”
他多能耐啊,众目睽睽之下去薅司令的衣领子。
许奕贞反应最快,哈哈打马虎眼道:“俩人玩呢。你们看司令不苟言笑的,其实很爱逗小孩。。。从前在营里就总吵吵嚷嚷的,当时还要有个薛麟述和祈兴。。。”
麻将声又不绝于耳地响起来,清脆干爽,叫人心里痛快。
何楚卿和顾还亭之间却沉默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烟盒来,递给顾还亭。二人凭栏而立,顾还亭没言语,却是不由分说地把整个烟盒都收入囊中了。
何楚卿心里一动,小声道:“。。。我方才说的都是瞎猜的。我只是觉得,你为联合国已经做了许多,不该冒险,倒是应该好好的。。。过一段舒心的日子。”
顾还亭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说:“嗯。你的意思,我都晓得。我没你想的那么苦,起码现在,不是很舒心吗?”
何楚卿一回生二回熟地抓过司令撑在栏杆上的手。
他故作出神,实则暗暗将这手有力的线条和骨节的形状记在心里,像随口一问似的:“是因为。。。你惦记的那个人?”
顾还亭笑了笑。
何楚卿看起来举目无亲,倒是重感情。他心里,一切都无关紧要,如果真要下定决心去做什么事情,那不是因为自己,却是为了值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