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长条凳上坐着平娘和戚汝年的亲娘马大娘。那马大娘一言不发,靠在平娘怀里掉眼泪,像快要伤心死了似的。平娘一边抹泪一边劝着她,那情形看上去好不凄惨啊!
“所以呀,初真!”
马氏对众人哭罢后,又转头对初真哭道,“这都是我们家连累了你呀!要没当初的娃娃亲,怎么能耽搁你到现下?今儿婶子不是来给你添堵的,婶子也知道你难过,婶子是为了你往后着想,把你跟汝年那亲事解了疙瘩,做个了断,让你可以好好的嫁人去!”
初真面色如凝灰,站在蚕架前什么也没说。旁边的宝梳接过话问道:“这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不会想让初真冥婚吧?”
马氏连忙摆手道:“我们可做不出那种缺德的事儿!我们来就是想把这亲事了了,把这婚退了,让初真体体面面地再嫁人。”
宝梳冷冷一笑道:“这有点多余了吧?照你那么说,人都没了,这亲自然也没了,何必再退什么婚呢?”
马氏不满地瞥了宝梳一眼道:“你懂什么?怎么哪儿都有你说话的份儿呢?你又不是阮家人了,跑这儿来瞎嚷嚷什么啊?你让开,我要跟初真说话!”
“初真长耳朵的,你有话就说呗!不过我看呢,这婚是不退得好。”
马氏一愣,指着宝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想初真好了?”
宝梳扯过旁边一条凳子,翘了个略显风情的二郎腿儿道:“上回初真不是说了吗?戚汝年要是死了,她给他守坟。可巧这话就给她自己说中了!马婶子你是知道的,初真跟戚汝年那是青梅竹马的缘分,岂能说退就退了?”
“青梅竹马又怎么了?”
马氏收起哀容,争辩道,“人都没了,她守着一堆孤坟有什么用?回头别人还会说我们戚家白白耽误了她一辈子呢!”
“马婶子,”
宝梳不屑地笑了笑道,“您贵姓啊?”
“你问得是废话嘛!”
“你既然姓马,那为什么一口一个我们戚家呢?戚家是你姐姐的夫家,怎么就变成你的了呢?难不成,你家闫雪早先一步进了戚家的门儿了?”
马氏脸色瞬变,圆睁了两个塞满了火药的眼睛,指着宝梳呵斥道:“你这是没事儿找事儿来说啊?我当汝年是亲儿子,跟一家人没两样儿,我姐姐姐夫都没说什么,你鸡蛋里挑什么骨头啊!哎,我说靳宝梳,你可真闲呐!有这工夫来管别人的闲事儿,还不如另外找个男人把自己安顿好了!你都不是阮家人了,还跑这儿充什么管家婆?一边去!”
“她不是阮家人,你是?”
曲尘的声音忽然从院子外飘了进来。
院子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马氏急忙回身一看,果真是曲尘,忙几步上前冲到曲尘跟前,拱手道:“哎哟,总算来了个能主事儿的了!阮大管家,您好歹是庞府的管家,多大世面没见过啊,您来说说,我这话对不对!初真和汝年是娃娃亲,这亲定得早,那就跟一条红绳拴在胳膊上似的,拴久了就勒出痕迹了不是?要不好好解了,那痕迹还在呢!汝年是个死心眼,就认着初真一个媳妇,万一死后不瞑目,老缠着初真怎么办?我想啊……”
“那就缠着呗!”
宝梳打断了马氏的话,晃了晃她裙底下的绣花鞋坏笑道,“初真不是说了吗?给戚汝年守坟,就算戚汝年来缠着她,也是他们俩的事儿,你着急什么呀?”
“你简直就是害初真啊!”
马氏回身忿忿不平道,“大伙儿说说,哪儿有这样的人啊?心眼也太黑了吧!上回我就劝初真把婚退了,她就在那儿拦着不让,要早退了,初真至于这么难过吗?我看你呐,就是恨人家阮大管家把你给休了,闲着无聊来闹事儿的!”
☆、退了吧
“你怎么知道阮曲尘把我给休了?”
宝梳故意这样问道。
“这儿谁不知道啊?”
马氏反拍着手背,唾沫飞溅道,“你只当是新出灶膛的烤红苕还冒热气儿呢!去问问这些个人,谁不知道你已经给阮管家休出门儿了,还好意思拿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