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掩映下的纱帐里,更见旖旎春色。大红色的寝衣,薄薄的蚕丝上,却绣着鸳鸯戏水,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
多重红色的映照让她仿佛置身火海,更像是偷穿了鄂湘肚兜的大人。
火海里,火苗在她的身上四处乱窜,仿佛要把她吞噬。火烧的疼痛蔓延着,让她紧紧地去抓住身边那唯一可以攀附的救命稻草。
她想喊人救援,可还没出口的话,就像是火光吞噬,被狠狠地堵在嘴里。
火海里,她翻来覆去,狭小的空间里她一次次的辗转反侧,每一次都是难以忘却的感受。
像一场梦。
永琪的梦里,他回到了初见以筠的那一年,她穿着小小的衣服,仰头看他,言语间带着怯弱,又有初识时,二人身份差距的讨好。
梦里,他们去了武陵春色,去体验陶渊明笔下狭小的桃花源。
桃花源虽小,却美景繁多,走得愈深,美景愈多,心情愈佳。
直到子时过去,后院的声音才歇了,在外头伺候的人才能安心地歇下来了。
门外的语芙看了一眼里头的烛火,泽兰姑姑特地叮嘱的,这些烛火要燃一夜。
这么久了,看来大少奶奶送的礼真不错,福晋归宁的时候,福晋不好意思说的话,她好意思说!谁会嫌两份打赏少啊!
寝殿里,以筠脸颊的红晕堪比身上的红色寝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这会儿还黏在
一处。她半靠在永琪怀里,根本无力说话,也并不想睬他。
比起她的疲惫来,永琪这会儿倒是精神气爽,这让以筠更恼火,下意识地踹了他一脚,却被他一把抓住:“不累了?”
以筠悻悻地收回有些发痒的脚,往墙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些,方弱弱地蜷在那儿,大有要与他分出一个楚河汉界的意思:“我累了,睡觉了。”
乍然空了的怀抱,永琪还有些不大习惯,他侧头看着身边小小的那一团,低笑一声,也跟着她一起蜷在了那边,他把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低喃:“睡吧。”
一夜香甜的好梦,大抵是因为枕边人的安稳,所以以筠并不会因为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而难以入睡。
次日再醒来时尚且睡得不够尽兴,看着床边的语芙和平蝶,以筠还如同在家中时那般,半睁了眼,说了句:“再睡一会儿。”
可这一次,语芙和平蝶并不遂她的心意,反而说道:“今儿福晋和阿哥要入宫朝见皇上太后,可不能起晚了。”
以筠哀嚎一声,方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了眼睛,如同从前那般,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可这一坐起来,她便大呼不妙。
疼,哪哪儿都疼。
她看着身边已经空了的床铺,大抵是他起来后收拾过,平整得仿佛昨夜的洞房花烛当真是一场梦一般。
她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会儿,才没好气地看着边上的床,也不顾
规矩,问道:“他人呢?”
她连声音都有些嘶哑,语芙和平蝶的脸也有些红了,昨夜他们都在外间伺候,自然能猜到里头有多激烈。
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家福晋的语气有多不好,这会儿站对了队伍那便是正确的!
“刚日出的时候阿哥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院练剑呢。”
说话归说话,语芙也不敢坏了规矩,忙和平蝶一起搀扶着以筠下了床,待她缓过劲来才去了梳妆台前。
平蝶朝外头拍了拍手,一会儿泽兰便领着一众端着铜盆的丫头进来了。
以筠被众人伺候着梳妆好,她不得不佩服几个当宫女的心理素质,她自己看着自己锁骨那边的几处红印都觉得尴尬,她们却都是只作看不见的样子。
“今儿入宫朝见要穿朝服,福晋收拾妥当便先用早膳吧,用过早膳再换衣裳也不迟。”
泽兰看着一旁衣架上挂着的一男一女两套朝服,说道。
以筠也看见了永琪的那件,又听泽兰提起早膳,问道:“五阿哥的早膳……在何处用?”
泽兰被她逗笑:“自然是和福晋一起,一会儿待福晋收拾停当,自会有小丫鬟去回禀的。”
既是用过早膳再穿衣,她也不用为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多换一套衣裳,因此只叫人随意拿了件衬衣罩在身上,便传了早膳。
经过床铺时,已经有宫女重新铺好了,昨晚最后一次叫水的时候就已经换了新的被褥,因此这会儿看过
去,全然看不出一丝昨夜的旖旎痕迹。
语芙见她望着床铺,只当她是在找那块鸳鸯喜帕,便说道:“喜帕今儿早上五阿哥起来的时候便叫嬷嬷收走了。”
骤然被语芙提醒这桩事,她眼睛倏地睁大,回过神来,不曾说什么,只是瞪了她一眼。
她从前以为喜帕上只有古人最在意那点血,可昨夜她忽然明白,那上面有的,何止是血,还有……
昨夜的一幕幕又浮在脑海,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她也不等永琪,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早膳,自顾自地用了起来。
只剩泽兰和几个丫鬟在边上面面相觑:“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