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意外了!
桑结竟呆了半晌,“佛爷,您这是何意?如有话不妨直言。”
“大人,受戒之后,还能去林卡游戏歌舞吗?”
桑结万万没料到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暗想,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我的态度不能含糊。“佛爷,更多的道理不讲了,受戒之后,你要担起治理雪域一方的重任,以这样的身份是不适宜去林卡游戏歌舞、结交异性的。”
洛桑低头沉思有顷,毅然抬起头,直视着对方,声音不大却很坚决地说:“很抱歉,大人,洛桑不去受戒。”
桑结极力控制着自己,同样直视着对方,声音不大却很威严地说:“佛爷,你必须去。”
当晚,桑结给五世班禅写去一信,说了洛桑的情况,请他一出正月即前来圣城给达赖佛爷举行授戒仪式,并多加开导规劝。次日让济隆总管通知洛桑,仪式改在宫中举行,班禅佛爷不日即启程前来。
可隔了一日,洛桑主动找到济隆活佛:“总管大人,我反复思考,哪有让师父千里迢迢来给弟子授戒之理,我决定前往日喀则,请总管禀告第巴大人。”
桑结得知后颇觉意外,于是到宫中商议具体行程。洛桑提出,此行微服简装,不用仪仗,也勿张扬,便于沿途察看风情。济隆向桑结使个眼色说:“佛爷所言不差,为了出行方便,可否由宫中出具证明,就以考察队的名义,如何?”
桑结点点头,最后议定,由根柱带两名侍从,宫中副卫队长顿珠喇嘛任考察队长,率两名卫兵随行。
当天,桑结给五世班禅写信说明了情况,请提前做好准备。济隆召来顿珠,叮嘱他一路晚走早歇注意安全,并依最近线路的行程,安排了沿途住宿地点,要求每到一处住下后,立即遣人快马向宫中报告。
考察队一行出后,按预定计划,通过堆龙大桥南行。第三天,曲水宗政府送来顿珠的报告,一切顺利,今早已从曲水出,济隆瞅瞅地图,下一站该是茶巴拉镇了。
第四天傍晚信使到达,济隆阅信后,脸色陡变,顿珠报告,佛爷不听劝阻擅改行程,由曲水以西到达嘎渡口乘船过雅鲁藏布,当晚宿于江塘镇。济隆不敢怠慢,连夜报告第巴大人:“大人,佛爷这样做是……不会有什么事吧?”
“济隆啦,我们让年轻人钻了空子,只说去扎寺,没有说走哪条路啊,现在他们走的南路,也可能是想在外面多逗留几天。下次信使一到,你立即带来见我,若他们穿过冈巴拉山口,沿雅鲁南岸西行,说明一切正常,不用担心。”
两天后的后半夜,白地镇信使几乎半睡半醒赶到宫门。一直坐等的两位大人拆信阅后,脸色沉重。顿珠说:“佛爷不肯穿过山口沿江西行,一意南下。”
南下再从浪卡子西行也可以,但绕这么个大圈子,总该打个招呼说一声吧,佛爷太任性了。济隆瞧第巴大人很生气,宽慰道:“也就是多耽搁几天吧,只要不误授戒法事,别的都好说。”
“别把事情想得简单,佛爷是位与众不同的人,常会做出与众不同之事,他的态度突然转变,我的心有些不踏实。”
天刚透亮,两只信鸽在寒冷的晨风中,扑楞楞直钻蓝天,分别向曲水中队和贡嘎中队飞去。信鸽放飞不久,桑结又叫来大毛:“你带十名卫兵飞赴浪卡子,估计佛爷正在这一带,你的任务是护送西去扎寺,如果佛爷执意不肯西去,你就……”
下边的话,声音很低,见大毛惊恐的样子,温言解释道,“不必顾虑,这是对佛爷最好的爱护和保护。”
这边,出曲水县城不远,洛桑命队伍停下准备渡河,顿珠刚要询问,他一摆手:“走南路,好几年没到羊卓雍了。”
渡过河,在桑丁寺盘桓了两天,触景生情,回忆往事,竟恍若隔世。湖面是厚厚的冰雪,白花花一片,远望湖心,隐约有一圈绿,春水正在欢快的努力的荡开冰层。用不了多久,就会荡成满湖绿水,啊!洛桑感到自己就像笼子里的鸟刚刚被放飞一般,又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他伸开双臂大口呼吸着凛冽而清新的空气。他本来想去看望那位小姑娘——女活佛,但怕暴露身份,未去。
考察队继续前行,在经过浪卡子时,洛桑在前飞马驰过。众人惊讶,只好先跟上。顿珠赶上后,气喘吁吁道:“佛爷,为何不在县城投宿,明日正好由大道向西。”
洛桑只简单答复了一句“想去达隆寺看看”
,又打马南行。
当晚在达隆寺住下后,顿珠打人快马回报,又不敢多问,心下惴惴不安。
“根柱啦,你看月色多美,咱们出去走走吧。”
根柱也对佛爷的举动不解,一边散步一边劝他说:“佛爷,明天就返回浪卡子吧,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你以为我还会回去吗?”
“佛爷要去哪里?”
根柱大惑。
“一旦受了比丘戒,想退戒也难,实话告诉你,这次出来就不回去了。我不作达赖喇嘛了,不想作也作不来,我只作一个自由的普通人,作原来那个洛桑。对,根柱,你从现在起就叫我洛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