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说:“那不一定!您娘就嫌自屎臭!”
春潮一愣,问:“咋嫌自屎臭呀?”
肖环往头上磨一下针,说:“您娘只顾管她孙女哩,咱孩拉床上屎,她都不知道。为啥不知道?是她心里没有他,甚至是讨厌他。这不是嫌自屎臭吗!”
春潮说:“那算铁!那是他孙子,咋会讨厌、不管他呢?”
肖环说:“你不信?那是我亲眼所见。”
春潮想会儿,说:“他不亲,咱不叫他哄咧,明儿你抱着孩子去到你娘家哄。”
说着,擦净脸上的尿,又仰面躺着、一下一下地举着孩子,逗他说:“噢——噢——打他啦——”
孩子看着大呲牙笑。
东间里,雪梅手支着头、栽楞着胯,躺床上,给躺在身边的女儿扇扇子。这时候,春光在大队开完会回来了,附身看女儿一眼,把一个用手绢兜着的面瓜放在床头柜上。雪梅扭头看一眼,问:“在哪弄的瓜呀?”
春光说他去开会时,在路上碰见个卖面瓜的,想着娘牙不好,就买个面瓜,开会时放身边,散会兜回来给娘吃。雪梅听后,翻他一眼,说:“怪孝顺呀!可你心里有她,她却没有你!”
春光说:“没有我,有你就中!”
雪梅“哼”
一声,说:“俺?才该不着呢!”
春光问:“那她心里有谁呀?”
雪梅说:“有她那俩金疙瘩孙子!”
春光问:“咋见得?”
雪梅说:“她哄仨孩,光哄小子,不管妮,让妮抿一身饭。”
春光皱眉说:“不就抿点饭吗,搁不着这呀那呀说!”
雪梅白他一眼,说:“你的脑子就是榆木疙瘩!不管她就是看不起她。看不起小孩,就是看不起大人!”
春光问:“咋见得是看不起大人呀?”
雪梅说:“你生个妮,开绝户头的头咧!”
春光想老人都有这思想,也就不吭气了,掂起瓜兜想要给娘送去。雪梅拗头看着他,断然说:“你搁这!”
春光看着她,说:“咋!”
雪梅说:“没见过你恁没囊气的人!明明看不起你!你还顾她!”
春光说:“她是俺娘!她看不起我,我不能看不起她!”
说着,掂着瓜兜走了。雪梅气得给妮脱脱衣服就睡了。这夜,俩人谁也不搭理谁。
西小屋里,仙枝坐在床帮上,在剥生花生吃。这是她白天干活解手时偷抠队里的。春晖正蹲着抠鞋里积的土疙瘩。这时,床上的小孩哭起来。仙枝放下花生,拍拍手上的土,抱起孩子,拍着、晃着、“噢噢”
着。小孩仍在哭。仙枝说:“这孩咋咧?”
摸摸他的头,一惊,说:“有点烧!”
春晖放下鞋,站起来,也摸摸孩的头,说:“是有点烧。”
又说:“睡觉盖得好好的,咋会烧呢!”
仙枝突然想起二嫂说的孩掉床的事,说:“能是吓掉魂了吗?”
春晖问:“啥吓掉魂嘞?”
仙枝说:“今个儿您娘只顾管她那官太太生的宝贝孙女哩,把咱孩放床上,掉下来咧。”
春晖问:“你咋知道呀?”
仙枝说:“二嫂说的。”
春晖问:“她咋知道呀?”
仙枝说:“二嫂回家给孩喂奶,亲眼看见孩掉地上,娘就不抱,还是二嫂抱起来的呢!”
春晖想想,“哼”
一声,说:“二嫂的话你也信?她说话跷着舌,不知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仙枝瞪他一眼,说:“你真是个不知屁香臭的人!人家好心对你说,你不但不领情,还满嘴胡唚!”
春晖听她骂人,脸一寒,厉声说:“你胡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