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悠覺得,若尋常的查抄案子刑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諸多鋪子都是被栽贓誣陷,總能讓刑部,大理寺,甚至都察院徹查香典司。
被查抄的鋪子有大半都是在東街,蘇悠按照許氏給的住址尋到了第一家被查抄鋪子的家人,此家人姓鄭,原也是外來經商的,在汴京經商也有十幾年之久,
蘇悠敲門詢問,來開門的是一婦人。
「姑娘找誰?」
「抱歉大娘,我來是想問問關於香典司抄鋪子的事。」
蘇悠直奔來意,那婦人一聽,卻是面色驚惶,推開蘇悠就要關門:「沒什麼好說的,他爹已經進去了,為何不給我們留活路!」
蘇悠用手去擋門,欲要問清楚:「查抄累不及家人,大娘此話何意?」
婦人關門利索,避而不答。
蘇悠察覺不對,隔著門直言道:「既然是被香典司誣陷,為何要藏著不說?」
裡頭的婦人明顯有些哭腔:「姑娘你走吧,此事與你無關。」
許是門口的聲音有些大,院子裡傳來一陣咳嗽,一道清朗的男音由遠而近:「娘,他們又來了嗎!如此貪贓枉法之徒,今日是豁出我這條命,我也要揭穿他們!」
婦人急忙道:「沒有,是問路的!你身子沒好,怎麼起來了。。。。。。」
蘇悠手懸在那,沒再敲門。
她又尋了第二家,倒是開門了,只可惜對方不過是趁機侵吞家產的親戚,對鋪子查抄的緣由一概不知,甚至還捧著香典司。
接著第三家,第四家。。。。。也都是談及色變,言語衝撞,絲毫不想提及。
蘇悠沒再問下去,毫無疑問,他們不敢說。
吳仁清是因為知曉他們香典司有貪污,但這些人不像是知道的。
根據許氏說的,蘇悠猜測這些人都曾因香料以次充好香稅增高不肯妥協,才會被香典司誣陷查抄,否則她想不到什麼別的理由要去針對他們。
可若真是這樣,恐怕沒有人會願意一起舉證香典司貪污,而那些被關押的人很可能永遠都出不來。
就像當初父親一樣,到死都只能背負這罪名。
蘇悠心中難平,實在不甘於此,待冷靜下來時,忽是想起京兆府的副使張裕德。
香典司雖在六部之外有定罪拿人的權力,但實際拿的人都被關押在了京兆府。
張裕德為人蘇悠尚不清楚,但他那日的話她卻一直記得。只要想辦法說通張裕德讓自己去見一見吳清仁,讓他將實情說出來,或許自己便能幫助他揭露香典司的罪惡。
日暮漸沉,蘇悠算著京兆府散值的時間來等張裕德,等他的轎子過了幾條巷才敢將人攔住。
張裕德見是蘇悠,倒也沒有怪罪,只問:「蘇姑娘來找老夫所為何事?」
蘇悠彎腰作了一個深揖:「請大人恕罪,民女有事相求。」
她沒有和盤托出,只說吳仁清有可能是被冤枉了,許氏身懷六甲因此鬱郁成結,想要看他在裡面是否安好,也好寬心待產。
張裕德聽完,沉吟片刻:「蘇姑娘如何知道吳仁清是被冤枉的?」
蘇悠有些意外他第一反應是先問他吳仁清為何是被冤枉的,答:「大人有所不知,吳仁清是萬安出來的商賈,是為萬安老百姓的提供活計的人,且每年災銀捐款他都會參加,試問這樣的人如何會為了一點小利就讓自己身陷囹圄拋家棄子呢?」
張裕德道:「話雖如此,可那帳本與案卷老夫前些日子看過,卻是證據確鑿,算不得冤枉。」
然後又有些為難:「香典司的案子雖京兆府也是從旁協助,但牢房有刑獄司監管,老夫也無法插手的。」
「民女知道大人為難,可也只是見一見便好,知道他無恙轉告其家人,求一個安心,並不無他意。」
「這。。。。。。」
見蘇悠這般請求,張裕德到底也是有些不忍。
吳仁清此人他也是認識的,當年他一篇《航海道經濟論》在會試中脫穎而出,只可惜被舉報科場舞弊,後因誓死不認,在京兆府刑獄寺待了整整一個月。經年一轉他竟是從了商,眼下又犯罪進了大獄,難免讓唏噓不已。
遂嘆了一口氣,道:「老夫可以試試,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第13章無力
蘇悠回香鋪後並沒有把今日的事告訴許氏,事情尚無轉折,提前告訴也只是徒增憂心罷了。
只是耐心的等了三日,卻並沒有等來張裕徳的回話。
蘇悠有想過香典司有可能會對吳仁清用刑逼供,可明面上他犯的不是什麼大罪,不會明目張胆的下狠手逼供至死。
但眼下,卻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蘇悠心神不寧了一整天,到了下午,顧氏派人來請她過寧遠侯府,說是聖上壽辰宴後昭儀娘娘如願得了盛寵,特地來賞賜的。
蘇悠去了寧遠侯府接了賞賜,又被顧氏留下說話,先是問及了香鋪的事情,然後順著便說到了宮裡:「前日壽辰宴上,聖上因太子殿下尋來《江山圖》龍顏大悅,絲毫沒有因為是臨摹贗品而震怒。太子殿下也並未貪功,將那日你們鬧得誤會如實說了一遍,聖上聽完後直誇你呢!」
蘇悠面色淡淡,只靜靜地聽著。
顧氏又道:「太子殿下也當真是賢德,在邊關四年立下多少軍功,聖上在宴會上問及他要何賞賜時,他卻一心只牽掛百姓民生,提出要將那京中香料短缺之急儘快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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