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道:“再等等。”
闻青轻巴巴道:“可是再等就凉了,药放凉了,怕会损害药效。”
“……”
江醒默了半晌,很想把这只小混账的心剖开,看看她如此催促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害怕真剖开了,看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其实估摸不准闻青轻有多喜欢他。
江醒垂眸,神色很淡,轻捏了下闻青轻的后颈,闻青轻睁着湿湿的眼睛望他。
宋书看着闻青轻,笑道:“上个月东宫新得了几盏琉璃灯,姑娘见过没有。”
“琉璃灯?”
闻青轻听到喜欢的东西,竖起耳尖,乖觉地摇摇头,道,“不曾。”
宋书哄道:“那我让人去拿来给姑娘看。那些琉璃灯都是京中最出色的匠人做的,工艺复杂,画面精致,据说一人一年只做的了一盏,很是珍贵。灯上映有明山秀水,夜间可招流萤。”
闻青轻心中满是好奇,连忙应下,生怕自己看不见这样神奇的琉璃灯。
宋书道:“那姑娘耐心等等。”
闻青轻十分快乐地点了点脑袋,宋书带上门出去。
江醒垂眸,轻笑了下,眸中情绪很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端着碗将碗中苦药一饮而尽,又喝了一盏清茶,才将口中的苦味冲淡。
这剂药中有安神的成分,江醒神思宁静,阖上眼睛。
闻青轻双手交叠伏在案上,看见他睡着了,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他为什么睡着了。
这剂药明明不会让他这样快睡着的。
他睡着了谁陪她聊天,宋书还没来,她可以做什么呢,算了她也睡觉吧。
闻青轻晃了晃自己的浆糊脑袋,迅速理了一条思路出来。
只是……
闻青轻看向江醒。
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可以看见青年冷白的侧脸和唇上一点浅淡的红,黑发披在肩上,他正如山间以魂魄为食的山鬼,一个不慎,就会被吸走魂魄。
闻青轻心跳错了一拍。
她觉得她的魂魄已经被吸走了。
好想再亲亲他。
闻青轻垂下目光(),青年的一捋黑发垂在案上⒍()⒍[(),黑发浓如墨汁,发端盖着他的一只手,指节微蜷,虚握着一截竹简,青年的手苍白得有些透,在昼日清光里,依稀还能看见几条青蓝色的血脉。
闻青轻眼睫轻轻眨了下,她觉得不行,她如果亲不到他,待会儿睡觉还会想着这件事,这样她很难睡个好觉,这样不可以。
她就悄悄亲一下。
就一下。
闻青轻按住跳得飞快的心脏,阖上眼睛,动作很轻地啄了啄江醒的手指。
此时,江醒睁开眼,看见她红得滴血的耳尖,即使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将要溢出来的雀跃情绪。
江醒弯了弯唇角,眸中划过深深的笑意,少顷又阖上眼睛。
室内很静,唯一可以清晰听见的,只有簌簌的风雨之音。
当是时,春风吹过竹叶,又发出沙沙的响音,一个温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一沾即离,徒留下一点若有似无的湿意。
江醒怔了一怔。
竹叶晃荡,青绿的叶子在风中倒伏又立起。
端从窗牖往外看去,正是春风浩渺、草木旺盛。
江醒没敢睁开眼睛,而后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动静停了。
江醒睁眼,看见闻青轻阖着眼睛,趴在案上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长而卷翘的鸦睫上下轻扫。
江醒看了她很久,约莫有一刻钟,或许两刻钟。
直至窗外雨水渐停,一抹阳光透过窗牖照进来,江醒才回过神,又像从梦中醒来。
他微微倾身,很轻地吻了下她的脸颊。
温温的,带了点软。
江醒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指节垂在袖中,微蜷了蜷,等一炷香都燃尽了,青年的手指尤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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