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从百宝囊中掏出一顶皇冠,“这是我从紫禁城里偷的龙冕,把它从城上扔下去落在危哥脑袋上,就说危哥是天选的皇帝,用气场逼迫敌人退却。”
骆足合计合计说:“主意是不错,可谁能保证扔的分毫不差呀?还有九哥坚决不会答应自己当皇帝,跟赤黎军的宗旨也背道而驰,当初大学演戏不过是为了扬名四海。”
王朝义说:“帽子我来扔,平时我用飞爪暗器,感觉扔帽子跟甩飞爪差不多。当皇帝不过是为了救急,火燎眉毛先顾眼前,大家事后别当真就行了。”
“行行行,快扔吧,再不动手命都没啦!”
老游迫不及待地说。大伙也一致同意。为求出乎意料,王朝义躲在城墙垛口后面偷偷观察目测距离。机会只有一次,哪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他紧攥皇冠全神贯注,心里砰砰砰直跳。就是现在!王朝义闪出空当刷啦一抖手,皇冠转着圈飞下城墙,嘎噔一声不偏不倚正扣在李成危头上。“什么东西这是?”
李成危事先毫不知情,反而让效果更佳逼真。明军骑兵没人注意到王朝义,以为是上天降旨吓得目瞪口呆。连将军感觉军心有所浮动不易急战,只好下令骑兵全体暂且撤退,途中反复琢磨李成危的话,不禁思考自己打拼三十年的意义何在。
劝退连建军是意外之喜,但李成危郑重强调:“权力在皇冠之上,人民在皇冠之下。我们革命人永远不做戴皇冠而丢人民之事。”
大家没心情庆祝,都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明军还得追来,留给赤黎军的时间只有最后半天。下午未时,零星的雪花骤然如鹅毛般铺天盖地迎风飞舞,四周向拉起了白色的帷幕,剑门关的关楼也覆上一层厚厚的冰盖。施百年建议从两侧的悬崖爬上去强攻栈道,然后夹击关楼配合正面突进。大伙商量一致同意,摩拳擦掌希望承担改写全军命运的重任。愈是艰巨,愈是慎重,李成危的红缨染成了白色也举棋不定。骆足环视诸将观察情绪,对李成危耳语几句。李成危抄起令箭:“百灵队!”
“在!”
王朝义回归赤黎军后重新掌舵。“贤弟率队攻左侧栈道不得有误。”
“得令!”
王朝义很少严肃地回答。“郝临庵!”
郝临庵猛然抬头心潮澎湃:“大帅!”
“郝兄弟率本部人马抢占右侧栈道不得有误。”
“是!”
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赤黎军能瞧得起黄瓜山寨的弟兄,会把决定生死的一刻留给自己。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冲吧!单说郝临庵率山寨的一千多弟兄悄悄绕到悬崖脚下,备好挠钩套锁蓄势待。可天飞和不沾泥跟随赤黎军这段时间深受感触,作为领准备当其冲。一千号弟兄列队整齐屹立在大雪之中,精神抖擞聆听最后的动员。郝临庵说:“弟兄们,这次战斗与以往不同,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回来了。明知是死为什么还要拼呢?因为我们都是底层穷人,不跟权贵干也是死。过去我们占山为王劫富济贫逍遥自在,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没人瞧得起咱,认为土匪就是土匪没有好东西。自打跟随赤黎军后我现大家变了,活得像个人样了,因为这是穷人的队伍,是工人、农民、手工服务、正派文人学者的队伍,有饭同吃,有衣同穿,像家人一样没有等级之分。”
现在这个家危在旦夕,我活家必死,我死家可存。谁愿意跟我第一批上!”
“我上!我上!我上……”
战士们争先恐后甘愿赴死。
九十度角的截面连借力点都没有,不少士兵爬到一半冻得没劲儿,力不能支坠入万丈深渊。但这依然阻挡不住战士们的决心,在皑皑白雪的掩护下,郝临庵、可天飞、不沾泥领人前仆后继爬上栈道,蹑足潜踪转过岩壁现明军士兵正往下开弓放箭远程射击。“冲!”
郝临庵手下弟兄嗷咾一声扑向敌人。明军疏于防范,没想到赤黎军敢攀悬崖峭壁,迫不得已进身肉搏。栈道十分狭窄,最宽处不过一人一马,夹在两军中间的士卒被长枪串成了血葫芦,后面的人贴着前排的尸体抡刀对砍。明军为了抵挡赤黎军不顾一切,有人掏出震天雷想炸断栈道同归于尽。可天飞眼疾手快一跃而起飞到敌人中间,用刀斩下那人右手将震天雷一脚踢落半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明军士兵被尽皆处死。郝临庵再看自己的弟兄也损失过半,身上一片红分不清楚是谁的血肉,只觉得阵阵剧痛不知伤在何处。大伙抬头往对面观望见百灵队也已得手,俯视十几米下关楼满眼都是阁顶厚厚的积雪,看不到敌人的身影,怎么配合正面进攻呢?郝临庵灵机一动:“往下扔震天雷给我炸!”
几百人一起动手纷纷向下投弹,瞬间激起无数的雪花。然而弹药数量十分有限,扔出二十几颗炸碎了不少砖瓦。在雪层的保护下关楼没有大面积坍塌,只有把楼阁炸塌才能把明军彻底埋葬。“这可怎么办呀!”
郝临庵看着正面强攻的赤黎战士接连倒下急得通身是汗面色铁青,“还有多少?”
“回将军,只有十六颗了!”
“都给我拿过来!”
有人把震天雷聚拢一堆搬到郝临庵面前。郝临庵呲啦一下从自己衣服上撕出一块布条,把四颗震天雷的药焾捆成一束,然后托在手中点燃。“大哥,大哥你要干什么?”
不沾泥惊愕地问。郝临庵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弟兄们,咱们来世再见!”
说罢纵身一跃跳下栈道冲向关楼,“旧世界我炸死你!”
“大哥!大哥!”
等不沾泥和可天飞扶着栈道往下看,只见半空中绽放出真理的花朵。“我也去!”
又一名战士点燃希望,慷慨划出信仰之跃。接连十二位勇士视死如归,那身影比阳光还耀眼,比高山更伟岸。最后只听轰隆一声,楼阁轰然倒塌。“弟兄们,跟他妈明军拼了!”
赤黎军向关楼倾斜着怒火,势不可挡撞进隘口。左面栈道上的王朝义被郝临庵的壮举强烈震撼:“大丈夫死得其所,是条汉子!”
时至亥时战斗结束,小小的城头上尸体堆积如山。看着战友们残破不全的身躯,所有人无不动容落泪。不沾泥和可天飞四处寻找郝临庵的尸体却连个影都没现,强忍悲痛在关楼边堆了个小土包以作祭奠。占领隘口后,赤黎军火追缴残。但守将杨嘉谟实现早有准备,烧毁了一段栈道阻挡赤黎军。李成危一面派工兵抢修,一面派人请来张快和张献忠。“张先生你看,过了关楼四周还是层峦叠嶂,究竟往何处去才能赶到剑阁县呢?”
张快手指斜前方说:“将军你看,翻过那座雪峰就是剑阁县。那座雪峰是因海拔高气温低有常年积雪,中间还有很长的栈道要走。”
李成危下令三军急行,必须赶在天黑前下山。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有些战士又冷又饿精疲力竭,在途中的野路摔落悬崖。为了赤黎军的生存,骆足、汪可受、梅掌科、苏侍御这些文人也背起沉重的粮草箱,踩着湿滑的青礁石毅力前行。上坡下坡起起伏伏,走出一程又一程终于来到雪峰脚下。天色渐阴,寒风呼啸,吹得人们睁不开眼。突然,大家感到地面一阵颤动。“怎么了,是地震?”
“不对!”
有人眼见指着雪峰说,“是雪崩!”
轰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狂风呼啸,冰雪飞舞,将大地一分为二。一波波的冰雪如同白色的海啸向前开去,生命都要被摧毁在这无尽的势头中。这可要了命了,现在赤黎军进退维谷,如果走不出去不知又得有多少人冻死,冒然翻山有可能被活埋。大家瑟瑟抖静听风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李成危看看左右两侧得泠寅道和殿前香,微微一笑挽起二人胳膊。泠寅道和殿前香明白意思,又挽起旁边施百年和骆足得胳膊。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八千人像一块牢不可破的铁板绑在一起大步朝前迈去,纵情高歌:“起兮生活窘迫之奴隶,起兮不愿被鱼肉之民,怒火中烧已身不由己,为真理斗争志不移。旧王朝打个落花流水,直至改天换地,莫要妄自菲薄任宰割,昏天黑地只待吾辈破。此乃最后之斗争,团结一致盼明朝,贵民生共太平,阳光华夏普照。此乃最后之斗争,团结一致盼明朝,贵民生共太平,阳光华夏普照……”
“天亮啦!天亮啦!”
正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要知赤黎军能否与北方义军汇合,且听下回分解。